吳老是真心願意守護這些村子。
哪怕這一路上再累也是快樂的。
曾應裴等火車開動了，也開着車離開了，心想：如果讓他自己選擇一回，他可能並不願意當一個商人，像吳老這樣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纔是他嚮往的生活。
來火車站的車不多，曾應裴行駛的速度比平常快很多，似乎要甩掉自己腦海裏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的公司蒸蒸日上，他的愛人也是在商場裏縱橫馳騁，他怎麼可能半路改道，放棄自己做了幾年的工作。
曾應裴行駛到公司門口，正巧看見徐錢從外面過來，徐錢帶着一個扁框眼睛，看着……有點老。
曾應裴上前用食指點了一下他的眼鏡框，“你帶眼睛顯老，以後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徐錢從自己褲子口袋裏拿出另一幅眼鏡，是一個黑色方框眼睛，他把兩個眼鏡換了一下，“這樣呢？”
“這個好看。”
徐錢聽聞之後又把兩個眼鏡換回來了，“好看也不能戴，我又不是大學生了，工作了好幾年的老人了，還打扮的跟一個大學生一樣，還怎麼管下面的人。”
那句話怎麼說的，男人過了二十五，就不要再打扮的跟一個孩子一樣了。
曾應裴撇撇嘴，“幹嘛去了你?”
徐錢扶着眼鏡哦了一聲，“找我爸去了，跟你找的新助理來了，一起去見一面吧。”
曾應裴一時間沒明白徐錢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你要走了啊?”
徐錢點了點頭，“可不是，我年初都說要走了，現在可都年尾了，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再不回去我爸就該來找你要人了。”
“……你別一副捨不得的表情了，我還在那個公寓裏住，我爸公司你也知道，想來找我就來唄，我們又不是幾年十幾年不能見面了。”
曾應裴低頭悶悶應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明明也知道徐錢說的話就是這個理兒，可他怎麼也捨不得徐錢的離開。
好像徐錢已經成爲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平時顯現不出來，等徐錢離開之後，就覺得哪裏都不對勁兒。
徐錢樂得哼了一聲，覺得曾應裴低頭這幅乖巧的模樣，好像在跟他撒嬌一樣可愛。
從小別扭到大、還跟個悶葫蘆一樣的人，長大了倒是學會撒嬌了。
徐錢連連感嘆，這交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啊。
“走吧。”曾應裴冷不丁出了一聲。
徐錢這纔回過神，“嗯?”
曾應裴表情恢復正常，“不是說要去見新助理嗎？”
徐錢連忙跟了上去，嬉笑着說：“我還以爲你會很排斥這件事呢。”
曾應裴抿了抿嘴，他確實很討厭陌生人的人或事請，但如果是徐錢介紹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相信徐錢一定找了一個最適合他的人。
等徐見到那個靦腆的小助理朝他打招呼的時候，曾應裴覺得，徐錢果真不算辜負他的信任，最起碼這個小助理比那些職場精英更容易讓他接受。
徐錢上前介紹：“這是小齊，看着年輕吧，其實也工作了好幾年了，從上一家公司辭職是因爲不容易融入新環境，但是能力是真的不錯，就想找一個安生的工作，我一看他就特別合適你。”
徐錢介紹完，湊到曾應裴耳邊小聲說：“不僅如此，我還帶着他實習了幾天，人是真不錯，就是有點傻，你得多幫忙看着點。”
曾應裴想象不到徐錢說傻的人能有多傻。
但徐錢也不多說，就是讓小齊今天先跟着曾應裴幹幾天，要是曾應裴覺得不錯，那就把自己手裏業務一點點交給他。
曾應裴揮了揮手，意思自己知道了，讓他哪涼快去哪去吧。
徐錢：……
“走了。”
曾應裴領着小齊往自己辦公室走，“我辦公室就在最頂樓，平常也不用你一直在我身邊。”
小齊笑了笑，兩邊的腮幫子肉嘟嘟，看着確實有點小孩子氣，聲音還帶着一點少年的清朗，“徐助理都跟我說了，等一會兒我加您聯繫方式吧，您要有什麼事就直接給我發消息就成。”
曾應裴看着他愣了一下，怎麼這人臉長的圓滾滾的，身子卻這麼瘦?
“行。”
曾應裴坐在辦公桌前，小齊把自己聯繫方式二維碼弄出來，笑着說：“您先加我一下吧，我把這些文件給您整理一下。”
小齊業務能力看起來很不錯，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公司業務，但很容易就把不同類型的文件分開了。
曾應裴對他挺滿意的，但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以往徐錢在這裏幫他整理文件的時候，回跟他聊幾句，聊聊祝餘對他怎麼樣，又說說見了什麼奇葩甲方，平時不能在外人表現出來的糟糕情緒，徐錢偶爾也會來曾應裴這裏宣泄一通。
可他現在靠在椅子上，瞧着小齊認真的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很認真的工作狀態，辦公室裏除了一些文件摩擦出來的響聲，就是曾應裴鋼筆在紙上寫字的聲音。
曾應裴在陌生人面前一項拘謹，在自己員工面前就顯有些高冷不容易親近了，大概小齊也是這樣感覺的，曾應裴瞧見他抿嘴了，那是一種很緊張的表情，曾應裴很熟悉這個表情。
如果在這裏的是一個更友善的領導，大概會跟他說句話，緩解一下年輕人的焦躁不安吧，但這種事，顯然曾應裴不會做出來。
曾應裴只是默默的拿過一份整理好的文件，批改完放在旁邊。
焦躁的氛圍裏，時間總是過的格外的慢，等小齊把文件全部整理完之後，幾乎覺得最起碼過了一上午的時間了吧。
可當小齊擡頭看了一下表，發現才半個小時不到。
小齊：“……”
就沒有專門給他這種社恐人士專門準備的工作嗎？
曾應裴擡眸問他：“徐錢給你安排工作的地方了嗎？”
小齊站的立正，“啊，安排了。”
曾應裴低下頭繼續批改文件，“那你先出去吧，等有事情給你打電話。”
小齊聽話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再有事情是什麼事情，又到什麼時候了。
也有可能曾應裴根本不想喊他，就算有事情也覺得自己解決就好。
曾應裴倒是沒有這樣想，他花錢僱的人，哪怕尷尬也得用，這是他跟祝餘那個周扒皮學的。
只是有事情的話卻下意識給徐錢打了電話，等徐錢一臉無語的走上來的時候，曾應裴這纔想起來自己換助理了啊。
“抱歉，我忘了。”
徐錢大老遠從下面趕過來，累的不行，先坐下來喝了杯水，然後才說：“我還以爲小齊是哪裏做的不滿意了，怎麼樣，跟他相處了多長時間了，其實不用擔心，你只要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下屬就好了，完全不用有心理壓力嘛。”
曾應裴低頭握着鋼筆，“沒有心理壓力，只是不怎麼適應，可能過兩天就好了。”
徐錢聽見這話愣了下來，明明是他擔心曾應裴不適應，可當他親口承認過幾天就好之後，不舒服的又是他了。
大概這就是兩個親近人的心理吧，既希望看到對方成長，又不希望對方成長的太快，尤其是被曾應裴依靠了十幾年的徐錢，會有一種對方不再需要自己的感覺的。
徐錢掩飾一般的喝了口水，告訴自己，這種心理是正常的，畢竟他跟曾應裴又不是普通的關係，而是一起長的二十五歲的發小啊，當然不希望感情變淡了之類的。
徐錢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問他：“那你喊我上來什麼事情?”
曾應裴手上的鋼筆沒有停，他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忙，以前也是想起來就給徐錢打個電話啊，怎麼現在還非要有事才能給他打電話的語氣?
曾應裴突然覺得徐錢在樓下說的話都是放屁！
要是說這話的人是祝餘的話，曾應裴就要開始鬧了！
曾應裴把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扔，不爽的靠在椅背上，“沒有事，就是我現在不想工作了，你先替我幹一會兒吧。”
徐錢眯着眼睛，“你是在開玩笑嗎？”
曾應裴腿抵着桌子腿，“沒開玩笑啊，不是你想要工作嗎？我現在給你找了你怎麼不幹?”
徐錢覺得自己剛纔的擔心和難受都是白擔心、白難受的了！
曾應裴這個人怎麼這樣啊！
以前閒的沒事就喊他上來折騰他就算了，現在還是這個臭毛病！
看等自己以後走了，他找誰這麼折騰！
“你根本沒事對不對！?你就是無聊，所以把我喊上來了，對不對?”
曾應裴憋着氣不吭聲，因爲沒有辦法反駁，連個理由都找不到，他本人就是這樣想的。
徐錢算是明白，曾應裴就是習慣閒的沒事也要隔一會兒把他喊上來一回了。
徐錢是真沒想到，曾應裴雖然在工作上沒有問題，反而是在這個臭毛病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