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應裴驚奇的看出去,全球五分之三?
在數據也算敏感的曾應裴知道,這個數目可不算小。
“這裏的產量幾年前還沒有那麼高,不僅是種子的問題,也有地勢的問題,很多梯田沒有利用起來,我當時就帶着幾個助理,幫着村民們規劃用地,大的用機械,小的就用人力,這裏的人有了方法,糧食上來了,出口量上來了,名聲自然也上來了,旅遊業上來了,錢自然而然也跟着來了。”
曾應裴眼睛瞧着外面的一片白皚皚雪地,已經能想象到明年小麥盛開、隨風飄揚的景象了。
他心裏有些許澎湃。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哪裏啊?”曾應裴好奇的問道。
吳老笑了笑,“這次的工作不復雜,但也不輕鬆,國家統計貧困戶,這條路再往前幾百公里,有比三分之一麥田地還多的村子,我們就進去,把這幾年的脫貧進度對比一下。”
曾應裴坐直了身子,說:“國家不是有很多這樣的人手嗎?爲什麼這麼累的工作要奶奶您親自調察的?”
吳老嘆了口氣,“是啊,這麼多工作人員,除了我這個老骨頭,有的是人幹這個活兒,但是我們要找一個靠譜的啊,要是遇到貪官!他萬一收了村裏村幹部的錢,把這些貧困戶瞞下來了,受苦的不還是百姓?”
曾應裴沉默了半響,“那奶奶不是會很累?不會想放棄嗎?”
吳老笑眯了眼睛,看起來就是個很慈祥的老人,“能幫到百姓們就是我的榮幸,會感受到累,但更多是幸福,這次也想讓小裴體會一下奶奶的幸福。”
曾應裴聽着有些複雜,他這幾十年裏已經學會無視的看待事和物了,但吳老說幸福,他也想要跟着嘗試一下。
高鐵行駛的很快,等下車的時候曾應裴幫吳老推着行李箱,出站的路咯咯噔噔的,走起來吵耳朵,但有幾個眼不見路的人敲着柺杖走,或許是因爲眼睛的緣故,就連行李都沒有敢帶。
曾應裴跟祝餘出去的時候是美麗的風景,漂亮的花和海,友善的阿姨和青春肆意的少年,跟吳老出去的時候一路上見的是人生百態。
曾應裴頭一次意識到世界上除了開公司和籤合同,其實還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地方需要人處理。
建築師設計盲人道,專家也不是隻用坐在辦公室裏休息,他們也需要親自出來偵查,需要了解很多,這樣提出來的建議才更加容易被人接納。
他們到的第一個村子就在馬路邊,各種破破的小三輪和黑瘦的狗狗,整個村子最現代化的東西大概就是隔絕高鐵聲音的罩子了。
曾應裴帶着一頂擋風帽跟着吳老走進了村子,村子裏的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只有一個村裏的幹部領着兩人往前走,似乎爲了不讓評選結果受損,所以沒有告訴百姓們有檢查的人下來的聲音。
兩人最後住的房子是一間荒廢很久的房間,帶頭的人不好意思的說:“我們也是在今天早上才收到兩位要來的信息了,也沒來得及收拾好,勉強把這裏收拾乾淨了,兩位湊合着睡,要是有哪裏不習慣的,等幾天再跟您換地方。”
吳老笑了笑,“沒事,這次外出也沒有往外通知,你先回去吧,等有事情再喊你。”
領頭人寒暄了幾句離開了,吳老把那個帶陽光的臥室給曾應裴留着了,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愛惜身體,平時多曬曬太陽肯定是好的。
曾應裴能要嗎?肯定是不能要的啊!
他來是陪吳老的,可不是讓吳老照顧他的。
結果吳老人也倔的很,說讓曾應裴躺哪間房就是必須躺哪間房,曾應裴一個年輕小夥應是沒說過吳老。
曾應裴瞧着吳老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又身體硬朗的去掃地收拾垃圾。
曾應裴:……媽媽,我其實是不應該來的。
曾應裴覺得吳老要是沒有他跟着,自己說不定過的更好。
辛好也沒有多少時間讓他感時傷秋,他們這次來可不是爲了旅遊來的,下午到的村子,收拾了一個小時行李,晚上就去調查數據了。
按照吳老的說法,今天晚上開始,等明天清晨就開始從第二個村子開始排查了,一整天過去,走到哪裏是哪裏。
唯一戴的東西就是一架小型錄像機,哦,對了,還有工作牌,防治村民們不相信他的身份。
她怕曾應裴累,就先讓曾應裴把相機放下。
兩人輕鬆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曾應裴回想起今天講過的東西,寒風是刺骨的,小朋友的作業本也是皺巴巴的。
可這裏的夜空是透亮,雪地也是清澈的,乾淨到潔白無瑕,就算趴地上喫一口都沒有問題。
曾應裴聽見吳老這樣接受地上的雪。
曾應裴:……
他是不會舔地上的雪的,哪怕這雪真的乾淨的不行。
吳老瞧着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笑出了聲,她只是介紹這些乾淨的能喫,也不會真的讓曾應裴喫啊,他只是想讓祝餘露個面而已。
兩人頭頂的一顆耀眼的星星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眨了眨眼,吳老也帶着曾應裴到了村北。
曾應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小房子,現在是冬天啊,結果這個小房子連門都沒有,只有一個草蓆子掛在門口擋風。
吳老表情有些凝重的敲了敲外面的牆壁,“請問有人嗎?”
雖然現在天黑了,但也在七點多,裏面的人應該沒有睡。
曾應裴打了個寒顫想到,就這房子,就算困死了想睡覺也睡不了啊,風一吹,凍的都睡不着。
果然不出曾應裴所料,裏面有顫顫巍巍的腳步聲傳出來,稍微等了兩分鐘,就看見一個腿腳不怎麼合適的老人拄着柺杖出來了。
老人身上披着一個軍大衣,兩隻手都冷的縮在袖子裏,不過還是熱情的邀請吳老和曾應裴進去了。
吳老嘆了口氣,問:“現在過的怎麼樣啊?”
老人耳背,有些聽不清,就啊了一聲,吳老也沒有嫌麻煩,聲音放大又說了一遍。
老人這才聽清,笑着出聲了,“比以前好多了,屋裏這些東西都是村幹部發的錢買的,比以前過的好多了!”
曾應裴聽見這話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吳老也是。
兩人確保老人貧困資格證合法之後,又邁着星空回去了,臨到回去時,吳老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雖然政策下來了,有小部分錢用在了幫助貧困戶上,但這個老人最多也只能幫到這裏了。”
曾應裴心裏有些酸澀,說:“不用繼續幫忙嗎?他們家連個門都沒有。”
吳老嘆了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要是個年輕人,我們能資助他錢,幫他找工作,直到他生活條件變好爲止,可老人沒有辦法工作,我們繼續養着他,他的生活也不可能越變越好。”
曾應裴抿着嘴,因爲吳老說的話才更有道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窮人,他們不能把錢像無底洞一樣給老人。
他一貫的原則是,想不通就回去睡覺。
曾應裴對吳老說完晚安之後就離開了,吳老讓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可是要整整一天的時間出去。
曾應裴打包票,今晚一定會好好休息。
結果還是沒控制住給祝餘打了個一個電話過去,這邊是晚上,祝餘那邊算是清晨了。
祝餘剛刷完牙就接到了曾應裴電話,她有些驚喜的說道:“小公子,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曾應裴捧着手機說:“你那邊天不是剛剛亮嗎?你怎麼知道我閒着這麼晚還沒睡着了。”
祝餘哼笑一聲,“這個事不是輕而易舉嗎?”
相差幾個小時而已,時辰相加一下不就算出來了嗎?
曾應裴好奇的問祝餘,“我不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
祝餘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今天心理醫生給她打過電話,說曾應裴雖然不能到現場進行治療,但也可以靠忙碌來先麻痹自己的神經。
祝餘想了想,然後老實說:“我沒有什麼要幫忙的事情,只不過心理醫生誰讓你最近過的充實一些。”
很多屁事都是在不知不覺無聊中想象出來的。
曾應裴聽到這個無理取鬧的要求頓時還有點無語,“你給他說吧,我忙的腳不着地,現在是剛剛歇下來。”
祝餘笑着打趣:“是嗎大忙人?”
曾應裴有點氣憤,但也突然想要今晚的事情,他告訴祝餘,說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窮到連院子都沒有,甚至擋風的門都沒有。
他的聲音裏帶着失落。
祝餘不忍心,告訴他,“如果政府沒有辦法幫助他,你也可以考慮用私人名義資助,只要能幫到他,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是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