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應裴拍了拍徐錢肩膀，“怎麼?嫌兄弟給你丟人了?”
徐錢苦着臉擡起頭，說：“我們兩個剛纔就像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曾應裴聽完沉默了半響，默默的回去定第二天的機票了。
徐錢自己拿着兩瓶酒回到房間，他很懊悔自己剛纔做的事情，太魯莽了。
跟曾應裴在一起，那這麼肆無忌憚的開心是好事，可有種墮落的感覺，他一直理智做一個認真負責的總裁，但這樣感情用事，真的符合他的目標嗎？
曾應裴在隔壁咣咣噹當收拾半夜東西，吵的徐錢憂鬱的心情都沒有了，恨不得過去打他一頓。
醉宿的感覺很難受，徐錢這陣子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因爲在宴會上都有茶茶跟着，茶茶總能在他喝醉酒之後照顧他。
沒有到那種細心的程度，只是簡簡單單在桌子上放一碗醒酒湯，幫他把空調調到最舒適的溫度，這些如細雨般的溫暖一點點侵佔他的內心。
“……茶茶?”他又衝動了。
茶茶聽着電話的聲音響起來，不知道徐錢現在給她打電話有什麼事情，都已經這麼晚了。
“老闆。”
徐錢手指捏緊酒瓶子，嘴脣張張合合遲遲開不了口。
但又有可能是今夜的酒精格外上頭，讓他遲遲不願意掛斷電話。
他就是想知道，他糾結難受了這麼長時候，他在茶茶眼裏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是否就如同他自己所想的那樣，是一個不近人情又冷漠的人。
在曾應裴有祝餘陪着的這些日子，他親眼看見曾應裴一點點開始改變，甚至開始接受他最反感的心理醫生。
曾應裴一直偏執的認爲跟別人一樣就是變得虛僞，變得失去自我。
所以他一直沒有辦法被醫治，時而冷漠，時而開始像一個困獸。
可他和曾應裴何嘗又不是一樣的，他也一直渴望變成更優秀的人，一點點隱忍着自己的本性，他假裝冷漠，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開始變得冷漠。
他也渴望得到救贖，找到自我和工作之間的平衡，他想成就一番事業，卻又不願意變成一個只知道工作的奴隸。
渴望家庭、渴望自我，卻得不到愛，得不到自我。
他以前一個人住着清冷的公寓，現在住在全是傭人的別墅，他會爲有趣的事情發笑，但卻時常沉悶。
“……茶茶，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徐錢略帶着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茶茶有些正襟危坐，不僅她學的職場生涯這本書裏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連潛規則術語裏面也沒有這個答案。
她要怎麼回答?
“老闆，您人很好，嗯……對待員工也很好，有很多別的公司的人都想要跳槽到我們公司呢，是一個很優秀的老闆！”
茶茶原本說的有些勉強，但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好像也沒有錯，慢慢開始變得流暢起來。
徐錢垂着眸子，食指放在玻璃瓶上下滑動，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上來，今夜的酒不僅上頭，還格外的冰冷。
“別的呢？沒有別的了?你不僅是我的助理，還幫助我很多事情，我在生活上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茶茶食指糾結的纏繞在一起，比起徐錢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她更多的是糾結，糾結該怎麼回答，又不禁想徐錢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老闆從來沒有在多餘的方面越界，他們只是員工和老闆的關係而已，現在讓她回答這個問題，她不免感到壓力。
徐錢舉的手都酸了，卻遲遲聽不到茶茶的聲音，大概是在這個問題爲難吧。
徐錢心裏不免落寞，聲音都帶着澀意，“抱歉，我問這個問題太難爲你了，你當我沒說過吧。”
茶茶心一軟，總覺得徐錢在電話對面的狀態不對，她不知道老闆在想什麼，但她相信老闆是一個好人！
老闆問這個問題的意思一定不會是她想的那麼齷齪。
茶茶一鼓作氣，剛想要對徐錢說，卻發現電話已經掛掉了。
茶茶喉嚨一酸，按理說徐錢能先把電話掛了是一件好事，可她此刻卻沒有辦法把徐錢代入成自己老闆。
茶茶手指不受控制的在手機上打了一大串字，搖了搖牙，直接給徐錢發過去了。
今晚上的兩人，都很衝動……
徐錢喉嚨裏泛着酸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手機，他聽不到茶茶的聲音，膽小的把電話掛了。
現在……他心裏最壞的打算就是明天茶茶給他遞辭職信。
像她那樣的人，大概是不會受得了越界的老闆吧?
突然，一個突兀的鈴聲響了起來，……就像是他渴望已久的救贖。
徐錢心裏卻沒有什麼期待，大概是不覺得此刻能有什麼好消息吧，他麻木的打開手機，想要看看是誰發來的消息。
……不管是誰，不管是再重要的信息，他今晚都打定主意不會管了，他今晚不想處理工作，只想好好休息一晚上。
直到看到那個可愛的名字，徐錢猛地坐直了身子，有些緊張的想：茶茶不會這麼焦急吧？這麼快就來給他發辭職信了?就不能等一晚上嗎？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不行嗎？非要他從今晚就開始難受?
徐錢難受的喘着粗氣，一次又一次爲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悔，他不應該這樣的，他只要好好的當茶茶的老闆，這一切都不會出現了！
茶茶的逃離讓他感到窒息，甚至沒有再去看茶茶發的那條信息，已經果斷的肯定那是一封離職信了。
徐錢覺得自己可能有病，明知道這個信息是什麼，還是想起看一眼。
直到看到那串長長的信息，整整一屏，還是沒把茶茶對他的讚美表達下來。
徐錢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看着這封信，茶茶她說：
他是一個很好的老闆，也很熱愛生活，茶茶喜歡徐錢在陽臺上擺着的花，也知道自己第一次去他家裏的時候，徐錢偷偷把門上的海綿寶寶貼紙撕了下來，她當時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她還喜歡徐錢對待朋友認真的態度，不僅是朋友，他對待一切事物都很認真，認真的工作，認真的生活，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哪怕徐錢工作再忙，他不會落下一日三餐。
——我很高興能第一份工作就遇見您這麼好的老闆，接下來也很期待在您的帶領下一直努力下去！
最後是一個很可愛的貓咪表情包，上面寫着：自己給自己打個氣！
徐錢看完，覺得自己好像活了下來……
太溫暖了，像是一個小太陽。
茶茶等了半響沒有等到徐錢回信，乾脆就把手機放在一旁睡覺了。
心大。
第二天一早，徐錢喝的醉醺醺的，確實一晚上沒有睡覺。
太陽剛剛探出來個頭，徐錢就連忙出來看了一眼茶茶醒了沒有。
等了一會兒，確定茶茶還沒有醒，徐錢麻利的鑽到了曾應裴房間裏。
正在牀上睡的正香的曾應裴被嚇了一跳，還以爲是小偷來他這裏偷東西了，嚇得他一個鯉魚打滾坐了起來。
而且他謹遵祝餘的教導，碰見危險的事情能跑就跑，千萬不要逞強！
錢丟了沒事，人沒事就好。
就在曾應裴準備跑的時候，就看到了徐錢那張鬼鬼祟祟的臉，可把曾應裴氣的不輕，拿這個枕頭就朝徐錢扔過去了。
“有病啊你！誰讓你大早上過來的！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徐錢被他大嗓門吼了一嗓子，連忙擡着手往下壓示意他小聲一點。
曾應裴：“……你昨晚當賊去了?心虛個屁啊?”
徐錢坐在曾應裴旁邊，將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一邊找昨晚的信息一邊說：“昨晚小酌了兩杯，腦子一熱給茶茶打了一個電話。”
曾應裴哼一聲靠在牀上，“都打電話了，還小酌兩杯呢？怕是兩瓶都是酒瓶子懟嘴吹吧?”
徐錢紅着臉把手機懟到曾應裴面前，“我昨晚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要回什麼。”
“而且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茶茶，要不你也把我帶到小山村吧，等我想好了我再回去幹活。”
曾應裴被徐錢說的是滿頭黑線，但還是認真的將這條几百字的信息看完了。
然後不理解的問：“爲什麼啊?人家不是都在誇你嗎？你不高興就算了，還想跑的遠遠的，你是怎麼想的?”
徐錢難受的把手伸進曾應裴被窩裏，跟只鴕鳥一樣，“高興的，但是就是不敢離得太近。”
曾應裴雙手放在自己胸前，對着徐錢做了一個“看我”的手勢。
“不要太膽小，你可要多跟我學學！人家對你印象多好啊，還說她很喜歡你的家，你更應該……”
徐錢打斷了他的話，“茶茶沒說喜歡我家，只是喜歡我放在陽臺上的花而已。”
曾應裴忽視他的話，繼續給他打氣，“不管如何，你就要大膽主動一點啊！”
“你都半夜給人家打電話*騷擾了！就算再告個白又有什麼關係呢？！”
徐錢：……這話他沒辦法說。
什麼騷擾！?
他只是打了個電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