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臉上更是呈現出痛苦面具的神情,而後又抑制不住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在單膝跪地的同時,把軒轅插在了地上,以此來苦苦支撐,否則他真怕自己會因體力不支而昏倒過去。
李信芝擡頭望去,想看那人是誰。
誰料他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之時竟赫然發現,那是廬山劍宗的劍仙,胡芒!
李信芝的瞳孔都放大到極致,感到大喫一驚道:“胡芒,連你也來了!”
胡芒立在擎嘯身前,天庭飽滿、人中清晰,進而稍稍皺眉,冷冷道:“我本就是烊王門下劍客,烊王有難,我當然要來了。”
李信芝低頭苦笑兩聲,心知肚明道:“看來我今天,是真的跑不掉了。”
擎嘯再度上前一步,於心不忍道:“信芝,束手就擒,莫要掙扎,我不會讓你痛苦地走的!”
李信芝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而後奮力睜大雙眼,寧死不屈道:“我李信芝就是當場自刎,也絕無可能死在旁人劍下!”
說罷,李信芝提起軒轅,硬生生地插進了自己的心脈當中。
擎嘯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頓時就被嚇了一跳。
他眼睜睜地看着李信芝倒在地上,回想這些年跟他把酒言歡的兄弟情誼,不禁要驚呼一聲道:“信芝!”
擎嘯的尾音無限拉長,剎那之間,更有源源不斷的眼淚從他的眼眶當中涌出。
擎嘯擔心他功高蓋主,卻又真心把他當成自己的兄弟。
可有時候身爲君王,不得不做出一些左右爲難的抉擇。
也許擎嘯會爲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爲而感到後悔,但他如果不這麼做,或許就會死。
擎嘯推開前面的胡芒,一個勁兒地衝到李信芝面前。
他把李信芝捧在懷裏,抱頭痛哭道:“信芝!信芝!信芝!”
就在擎嘯傷心欲絕、痛哭流涕之際,張希平忽然繞過衆多劍士快步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告知道:“啓稟王上,黎王到了,現在朝政殿中。”
擎嘯的心中一陣觸動,良久不曾發聲。
他緩慢地把軒轅插回李信芝的劍鞘裏,一舉一動都像極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擎嘯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的兄弟哀悼,就要忙着去應對家國大事,這一時之間,不免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空洞呆滯且無神,進而溫柔地把李信芝平躺在地上,心如死灰道:“你就說本王身體不適,就不見他了,讓他把質子留下就好。”
“是。”張希平看着地上傷痕累累的李信芝,不免有幾分憐憫和同情,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還是皺着眉,苦着臉,輕聲試探道,“那武幸王……”
張希平說到這裏,頓了頓,因爲他忽然察覺到,擎嘯臉上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張希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便匆匆改口道:“那李信芝……王上打算如何處置呢?”
“是,老奴記下了。”
張希平低垂着腦袋輕輕答應一聲,然後扭頭朝身後的劍士伸手示意,讓他們把李信芝的遺體擡了下去。
隨着畫面一切,兩個劍士已經用運屍車將李信芝的遺體運出城去。
當天風雪飄搖,積了厚厚的一層。
兩個劍士不知用運屍車運了多遠,才終於在一處荒無人煙的窮鄉僻壤停了下來。
他們本想乖乖按照擎嘯的吩咐埋了他,但他們正準備這麼做的時候,兩頭雪狼哀嚎着出現,嚇得兩個劍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他們就跟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
“有雪狼!快!快跑!”
兩個劍士坐上運屍車匆匆逃離,連李信芝都還沒來得及埋上。
沒了兩個劍士作爲自己的餐食,雪狼只好盯上毫無生氣的李信芝。
然而雪狼向李信芝逼近之際,他腰間的軒轅突然以肉眼所不能見的速度微微顫抖。
雪狼見狀,立即龜縮成一團,而後倉皇逃開,至此,軒轅才停止顫動。
李信芝被扔在雪地裏無人問津,然而此時禍不單行,因爲皚皚白雪,卻是越下越大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李信芝漸漸被積雪填埋,只露出一隻手還在外面。
其手上戴了一隻琉璃手釧,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沒人會注意堂堂武幸王會戴這樣的飾品。
在李信芝的這隻手被風雪埋沒之前,黎王王養飢坐在馬車上從上京出來。
王養飢的體態略微敦厚臃腫,寬額,大耳,闊口厚脣,本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誰料車伕突然來上一記急剎,倒把王養飢嚇得不輕。
王養飢定了定神,擰着眉頭道:“怎麼回事?”
車伕有些害怕,盯着露在外面的那隻手,吞吞吐吐道:“王上,前面好像有具死屍。”
王養飢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爲不悅的怒色,漠然置之道:“一具死屍而已,無足輕重,繞道而行便是了。”
“是。”車伕這樣答應着,把馬調了個方向就要疾馳回國。
但就在他們即將路過李信芝之時,風雪吹開馬車的簾帳,使得王養飢於無意間看到了那隻手上的琉璃手釧。
王養飢見了,大驚失色,連聲驚呼道:“停車!速速停車!”
於是乎,車伕再度猛拉繮繩,讓馬車停下。
王養飢從馬車上下來,往回走到李信芝的遺體前,對車伕下令道:“把他挖出來,看看此人是誰。”
車伕按照王養飢的命令行事,他清掃了堆積在李信芝臉上的積雪,使得他的臉龐可以徹徹底底地呈現在王養飢前。
王養飢一看,心驚膽顫道:“李信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