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開大合地把手一揮,起身大喜道:“好!此事就按老九說得去辦!郭準!都聽到了吧?本王就把此事交由你來操持,你可能爲本王辦妥此事?”
郭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就跟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
他匆匆反應過來後,雙手持芴板,神色慌張地應下此事道:“是!微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王上所託!”
王養飢輕聲笑笑,心平氣和,大手一揮道:“退朝吧!”
“退朝——”紀燦的尾音無限拉長。
……
隨着畫面一切,王湛正要去挽棠宮找王養飢,可在途中卻撞見了他身邊的宦官紀燦。
紀燦攔下王湛,相較於頭一回見他的時候,言語之中更多了幾分恭敬,“九殿下可是要找王上?”
“是啊。”王湛神色自若,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王上不在寢宮。”
“不在寢宮?”王湛眉梢一緊,“那他在哪兒?”
紀燦稍稍佝僂着身子,如實相告道:“王上讓我轉告九殿下,交交黃鳥,止於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王上說九殿下知道這是哪裏,他在老地方等您,”
王湛皺着眉頭冷笑一聲:“嚯,這傢伙動作還真快啊。”
酉時三刻,城郊大棗樹下。
沒什麼人,只有微服出行的王養飢。
王養飢靠在棗樹下,單手枕着後腦勺,翹着二郎腿,眯着眼,嘴裏喫着棗,吧唧吧唧的,悠哉悠哉,很是愜意。
他上朝的時候喫,閒着的時候喫,四十六歲老大不小了,難怪體態略顯臃腫。
王養飢活得像是街坊鄰里間的平民老百姓,身上唯一還算值錢的,也就腰間繫着的龍淵了。
王湛走過來踢踢他的腳,跟王養飢之間全然沒有君臣之禮。
王養飢睜眼去看是誰,卻只看到一張黑乎乎的臉擋住了烈日驕陽,只有那臉上的金色面具在光芒的照耀下發着晶亮的光。
“誒!來了!”王養飢眼前一亮,往左扭了扭頭,示意道,“坐!”
王湛長嘆一口氣,和王養飢一塊兒靠在棗樹下面朝朝陽。
太陽照得兩人睜不開眼,所以兩人的眼睛幾乎都是眯着的。
有背光的地方不靠,卻偏偏要靠對着光的,這是王養飢臨時改的規矩,只因現在的王湛修煉了《玄陰心經》,他考慮到王湛身體的緣故,所以才換了個方向面朝朝陽,權當是陪他一起曬曬暖。
王湛稍稍皺眉,疑惑不解地問:“誒,這棗樹不是還沒結果麼?你手上這棗哪兒來的?”
王養飢嘿嘿一笑,說:“那自然是我前些日子趁着它們結果的時候存起來的。”
王湛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倒是頗有先見之明,知道存幾顆,沒有一次性把它們喫光,倒真是令我有些意外了。”
王養飢壞笑兩聲,應對自如道:“那還不是給你留的麼?”
“給我留的?”
王湛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打趣道:“棗都快被你喫完了,還觸什麼景,生什麼情啊?”
“那有什麼的?”王養飢相當自然地反問道,“現如今你人都已經回來了,咱們來日方長,還差這幾顆棗子麼?”
王養飢說着,把自己咬了一半的棗兒遞給王湛。
王湛看了不堪入目的棗一眼,便把它推回給王養飢,而後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略顯不滿道:“把喫過的棗兒給我,您可真大方。”
“嘶——”王養飢眉頭一皺,倒吸一口涼氣,起身看向王湛,質問道,“你變了。”
王養飢伸出一根食指,上上下下地朝着王湛點來點去,倒是把王湛給看得雲裏霧裏的了。
王湛輕蔑一笑,遊刃有餘道:“從劍神淪爲劍奴,可不得變麼?”
“我不是說這個。”王養飢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那你是說什麼?”王湛也坐起來與之當面對峙道。
王養飢吃了一口棗兒,含糊不清說:“你以前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字字誠懇、聲聲赤誠,我把我喫過的棗兒丟給你的時候,你還說這棗上沾了龍氣,吃了可以延年益壽!”
“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湛愁眉不展地嗔怪道,“當初我那是以市儈身份接近你,所以纔不得不說一些違心話,誰料你這麼好騙,竟然還當真了。”
“好啊。”王養飢眼前一亮,捉賊似的指着王湛道,“時隔這麼多年,終於說出你的心裏話了吧!”
王湛嬉皮笑臉地咧着嘴,忽然正經起來說:“早就想說了,一直沒機會。”
“切。”王養飢揮一揮衣袖,又從衣袍裏掏出一顆嶄新的棗兒,遞給王湛說,“喏,讓你也懷念懷念當年的味道。”
王湛接過棗兒,一口下去,甘甜無比,回味無窮。
趁着王湛喫棗,王養飢又坐得離他更近了些,話鋒急轉道:“誒,今天在朝堂上這般鋒芒畢露,你就不怕引來羣臣和衆皇子的針鋒相對啊?”
“鋒芒畢露?針鋒相對?”王湛先是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纔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道,“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王養飢皺着眉,苦着臉,打死不承認道:“這是說得哪裏話?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
說完,王養飢便是自顧自地扭過頭去,心虛地喫起了棗兒。
“嘿!一代帝王還敢做不敢認了是吧?”王湛直接站起來指着王養飢的鼻子拆穿道,“我一上來你就許我不用拘禮的特權,我不被人針對誰被人針對啊?”
王養飢睜大雙眼,同樣激動得站了起來,“我那還不是爲了多加關照關照你嗎?誰能想到事情會演變至那種地步啊?再說了,我也是出於好意,你怎麼還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