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要做的，不僅是輔佐王道江成爲儲君，更是要讓黎國的百姓不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要拔除黎國朝堂的暗流，就必須要先弄清楚，誰是這鍋粥裏的老鼠屎。
狗急自會跳牆，當有人看到王道江距離儲君之位越來越近的時候，當然會按耐不住。
而到了那時，王湛就能對症下藥，一一除之。
不知不覺間，三人已經回到了皇宮。
王湛本想和施牧一塊兒回東邊大院，但就在這時，王道江卻是一把將其叫住道：“九弟，可否借一步說話？我還有些事情，想請教於你。”
施牧見此情形，於不經意間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隨即便是心領神會，先行一步回東邊大院去了。
王道江和王湛結伴而行，共同走在去挽棠宮的路上。
王道江的面色略微凝重，欲言又止的模樣彷彿是不知該如何啓齒纔好。
“九弟，我……”
王道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湛一舉打斷道：“大哥可是想問，我如何知曉王振堂昶國劍諜的身份的？”
王道江頓了一頓，像是被王湛殺了個措手不及，“父王到現在也沒有找我商量攻打昶國的一應事宜，我以爲是時侯未到，可當我看到密函中的內容時卻恍然大悟，昨天那番話，是你故意說給王振堂聽的，目的，就是爲了引蛇出洞，讓他露出破綻。”
“沒錯。”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大方方地承認道，“的確沒有攻打昶國這件事，都是我胡編亂造的。”
“且先不說王養飢膽小懦弱，不敢與其他諸國開戰，更何況就以黎國的兵力，又能奈何得了誰？”
“昶國僅憑一條容納天下水路、吞吐大江的玄武湖就足以拒他國於千里之外，烊國要想打下昶國尚且還要花費一番心思，更別提小小的黎國。”
王道江板着一張臉，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道：“我早該想到的，黎國勢弱，父王不可能會想着在這個時候攻打他國。”
“只是九弟，我始終不明白，你既能故意提及此事引誘王振堂露出破綻，想必一定是早就知道他昶國劍諜的身份。”
“可是王振堂自小被父王收入膝下成爲義子，他的過去都鮮有人知，你又如何能夠知曉，他是效忠於昶王的劍諜呢？”
王湛沒有立即開口回答，而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直至其思量片刻後，才十分隱晦地說：“大哥不必知曉我是如何知道的，很多事情只要目的達到了，過程怎麼樣就並不重要。”
“但並非所有事情都是這樣，”王道江意猶未盡地提出了異議道，“此事非同小可，九弟的聰明才智令我敬佩而折服。”
“九弟早知王振堂昶國劍諜的身份，所以才用計使其露出破綻，這期間幾乎沒我什麼功勞，全是九弟在掌管大局，我不禁要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九弟不知道的。”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神色自若道：“人無完人，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但以我目前所知曉的消息，要輔佐大哥你成爲人心所向，已是綽綽有餘。”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富有耐心地糾正道：“有一點還需大哥清楚，我並非是待大哥好，我真正善待的，是黎國的黎民百姓。”
“我向往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嚮往一個沒有戰亂和紛爭的世界。”
“哪怕黎國氣數將盡、病入膏肓，哪怕我所憧憬的一切只是曇花一現，我也願放手一搏、孤注一擲，爲黎國無家可歸的遊民補一個安生之所、容身之處。”
“故而我看似是在幫大哥，實則是在救黎國。”
“大哥若是不想愧對我的付出，更應順着我所指引的方向走下去，如此，黎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王道江的心中一陣觸動，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堅定不移地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定不負九弟所願，只是……”
王道江的語氣漸漸衰弱下去，就連臉色也是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只是我還有一個顧慮，不得不請九弟爲我出謀劃策，早做打算。”
王湛淡然一笑，未卜先知道：“大哥是擔心，你義子的身份比不上他王養飢的皇室血脈？”
王道江微微低頭，一度呈現出了一副覥顏的神情，“我知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向九弟提及此事，可我每每想起父王的血脈還隱匿在衆皇子當中，心裏便總是隱隱不安。”
“說到底，我只不過是父王的義子而已，無論再怎麼戰功顯赫，父王恐怕也是不會將王位傳於我的。”
“他的王位，永遠只會留給他的親生兒子，否則他找我們這麼多義子又有何用？”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不以爲意道：“這個無需大哥操心，無論他王養飢的親生兒子是誰，想隱匿的話便繼續隱匿着好了，最好永遠都不要站出來承認自己的身份，這樣倒是讓我們少了一樁麻煩事。”
“至於王養飢最終會傳位於誰，恐怕這決定權也由不得他。”
王道江聽到這裏，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因爲他隱約聽出，王湛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已經想出了辦法。
王道江滿懷期待地望着王湛，更進一步地問：“九弟的意思是？”
王湛淡然一笑，應對自如道：“國家從來都不是帝王一人的天下，而是臣子的天下，百姓的天下，大家共有的天下。”
“相對的，國家的勝敗興衰也從來不由帝王一人說了算。”
“大哥不必在意自己義子的身份，只需讓外界相信，你就是王養飢的親生兒子。”
“只需……讓外界相信？”王道江的言語之中帶了幾分困惑和不解，很難領會王湛這番話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