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皎潔如雪的月光,何駐卿在月光的照耀下,竟也發着晶亮的光。
王闊跟王湛相對而立,進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道:“你讓施牧在我危難之際出手相助,可見你讓他盯着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你並非是因爲沒有暗衛出手相助才斷定我義子的身份,而是一早就有所懷疑。”
“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怎麼會懷疑我義子的身份,又是從什麼時候起盯上我的?”
王湛輕聲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不錯,在此之前,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皇子了。”
“王笑金一死,我就知道幕後操縱皇權之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於是我又想到,連王笑金這麼高調的人都已經慘遭殺害了,那麼你整日對外宣稱自己就是王養飢的親生兒子,又會不會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呢?”
“其實你的品性端良,完全可以隱匿在衆皇子當中,成爲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可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高調張揚,物極必反。”
“人們最缺什麼,往往就會炫耀什麼。”
“你總說自己是皇子,可事實上,你只不過是被王養飢推到明面上的擋箭牌罷了。”
“你沉着冷靜,並不會因一時榮辱而影響自己的情緒,也不像是這種張狂自大之人。”
“若我所料不錯,你是受了王養飢的指使,纔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對外宣稱自己是皇子。”
“其目的,便在於吸引刺客的注意,從而讓真正的皇子躲過刺客的追殺。”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子,不是因爲愛慕虛榮之心,而是因爲你對王養飢忠心耿耿,這是王養飢給你的任務。”
王闊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臉上的表情可謂愈發難看。
他緊皺着眉頭,惶恐不安地問:“你好像很瞭解我。”
“瞭解談不上,”王湛意猶未盡道,“可你是怎樣的爲人,我卻是清楚的。”
“二哥,你不欠王養飢什麼的,又何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掩護他的親生兒子呢?”
王闊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倒顯得幾分失魂落魄:“我本是流離失所、孤苦無依的難民,是父王在我飢寒交迫的時候收養了我,給予我榮華富貴。”
“如果沒有父王,我早已經死了。”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輕聲道:“這麼說,你這般賣力付出,只是爲了報恩而已?”
王闊暗暗喘了一口氣,堅定不移道:“知恩圖報,實乃人之常情。”
“九弟,你之所料,字字不差,可你大老遠地讓施牧把我帶到這裏見你,難道就僅僅只是爲了拆穿我的身份而已嗎?”
王湛淡然一笑,神色自若道:“與其說是拆穿,倒不如說是找二哥確認我心中的臆測。”
“二哥放心,我不會對你不利,恰恰相反,我還要幫你,和你一起,共同找出那背後刺殺皇子的真兇來。”
王闊的心中一陣觸動,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王湛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我若不是要幫你的話,便也不會派施牧救你性命,而是任由那些殺手,把你大卸八塊了。”
王闊皺起了眉,疑惑不解地問:“可是我想不明白,你爲何要幫我?”
王湛把腰桿兒挺得更直了些,進而不緊不慢地走到窗邊,擡頭面朝皎皎月色,別有深意道:“因爲……我們都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找出真兇。”
“九弟也想抓到幕後之人?”王闊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倒顯得幾分詫異。
“這是自然。”王湛應對自如道,“倘若背後陷害皇子之人不死,則那儲君之位無人能坐得安穩。”
“我所要做的,便是爲未來的儲君掃除障礙,鋪好道路。”
王闊豁然開朗地笑了笑,後知後覺道:“原來九弟也有知恩圖報的念頭,九弟大才、足智多謀,有九弟相助,我們要抓到幕後之人,定是事半功倍!”
“知恩圖報……”王湛一把抓住其中的重點,喃喃自語地重複了一遍,而後淡然一笑,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算是吧。”
王闊飛快地上前兩步來到王湛身邊,進而急不可耐地追問道:“九弟,我好不容易纔等到這些沉不住氣的刺客送上門來,本還想借他們之手追根溯源,以此來找到他們的幕後主謀,可現如今四個刺客全死了,我們又該從何查起呢?”
“全死了?”王湛波瀾不驚的面龐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扭頭看向坐在門旁擦拭何駐卿的施牧,心力交瘁道:“難道我沒有交代過你,要留活口嗎?”
施牧在不經意間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隨即便是心絃一緊。
他略顯不好意思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尷尬一笑道:“嘿嘿……實在抱歉,一時沒控制好力度,下手重了些。”
王湛在無可奈何地搖頭晃腦的同時,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其嘆息之中,滿是惋惜之意。
王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進而暗暗喘了一口氣,心中卻是隱隱不安:“施牧兄弟也是爲了救我而一時心急,說來此事也怪不得他。”
“只是如今線索已斷,我們要追查下去,卻只能像是無頭蒼蠅似的,毫無頭緒了。”
王湛張開嘴巴朝雙手哈出一口暖氣,幾經思量過後,振振有詞道:“毫無頭緒還不至於,對方既已選擇對你下手,便是斷定你就是王養飢的親生兒子。”
“而今他們既然沒有得手,就不會善罷甘休。”
王闊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九弟的意思是,對方還會再派人來?”
王湛深吸一口氣,篤定道:“刺殺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刺客,必有露出馬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