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自愧不如道：“九弟神機妙算，一切盡在九弟的掌握之中。”
“其實我只是想不明白，王有合到底爲什麼要害父王的親生兒子，如果他不往二弟的酒裏下毒的話，那……”
“如果王有合不往王闊的酒裏下毒，大哥將錯失一個立下赫赫戰功的機會。”王湛毅然決然地將其一把打斷道。
王道江微微一愣，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因爲他本意想表達的並非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惋惜王有合鋃鐺入獄而已。
但同時王道江不得不承認的是，王湛所說不錯。
如果王有合不犯錯的話，自己又何來步步高昇的機會呢？
只是這種把身邊兄弟當成墊腳石的行徑，不禁讓王道江呈現出了一副覥顏的神情。
王湛知道王道江的心中有所顧慮，於是頭頭是道地勸說道：“大哥既心疼王有合鋃鐺入獄，那就該讓他的入獄有所價值。”
“王有合的爲人，我想大哥心裏總該是清楚的。”
“他這個人諂媚，對誰都說漂亮話，想必對大哥你亦是如此。”
“不過我希望大哥再通透一些，他的那些漂亮話只是藉機靠近並討好你們的由頭而已，王有合這個人，並不值得結交。”
“你不用憐惜他的境遇，只管讓他走得更有價值一些便是了。”
王道江愁眉不展，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九弟何故答非所問？我只想知道，他對二弟下毒手的原因。”
“九弟特地讓施牧提醒我去蒲廷宮坐坐，想必一定是早就知道他要毒害二弟的。”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更把身子坐直了些，說：“王有合也並非是一定要毒害王闊不可，他真正想要害的，是他王養飢的親生兒子。”
“這我知道，”王道江板着一張臉，意猶未盡道，“我抓到王有合的時候，他曾親口向我坦白他的目的。”
“我只是想不通，這是爲什麼，他究竟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而後不以爲意道：“如果我告訴大哥王有合是東嶽劍諜，那這一切是不是就顯得順理成章許多了？”
“王有合是東嶽劍諜？！”
王道江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聽到這裏的他急得連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而後瞬間就不淡定了。
王道江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驚天大祕密。
他暗暗喘了一口氣，振振有詞地分析道：“如果王有合是東嶽劍諜，那他意圖毒害皇子，便是想染指我大黎江山。”
“這樣一來的話，那他的所作所爲便終於解釋得通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與我相識多年的六弟，居然也是他國派來的劍諜。”
王湛輕聲笑笑，意味深長道：“王有合在衆皇子中諂媚求存，藏得的確很深，你沒有想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王湛正反覆摩挲的雙手忽然頓了一頓，面對這個棘手的難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纔好了。
他幾經思量過後，才用嘴哈了哈手，進而擡頭對王道江說：“我知道王有合是東嶽劍諜，正如同我知道王振堂是昶國劍諜一樣沒有理由。”
“我記得我早就跟大哥說過，很多事情不用看過程，只需注重最後的結果便是。”
“只要我能幫大哥你立下赫赫戰功，這便足夠了。”
“至於我到底怎麼知道的王有合是東嶽劍諜，這還重要嗎？”
王道江微微皺眉，別有深意道：“孫子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總覺得九弟很清楚你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但我不管再怎麼用力，也始終看不透九弟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爲。”
“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和九弟有坦誠相待的那一天。”
王湛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我的神思深藏，會讓大哥的心中隱隱不安嗎？”
“多少有點兒吧。”王道江的言語之中少了幾分底氣，“我時常慶幸九弟是朋友，而不是對手。”
“若是對手，我必不可能贏。”
王湛低了低頭，慚愧一笑道：“大哥莫要多慮了，無論我做的事情再怎麼讓人看不透，也都是爲了大哥着想，爲了黎國的江山社稷着想。”
“大哥只需清楚這一點，那便足夠了。”
王湛說到這裏，忽然起身，長舒一口氣道：“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去哪裏？”王道見隨之一同起身，注視着他的背影問，“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王湛駐足停留，稍稍扭頭，有意無意地賣關子道：“大哥只管跟我來便是，來了便知道了。”
語畢，王湛便是自顧自地往前去了。
王道江縱然不知道王湛又搞什麼名堂，也還是帶着好奇和遲疑跟了上去。
兩人走着走着，王道江突然發現，王湛這是把自己帶到頌珂宮來了。
頌珂宮是東嶽劍諜王有合的居所，只不過自從王有合鋃鐺入獄後，這偌大的頌珂宮便是再也無人居住了。
王道江走到此處，倒是越發的不解了。
他緊皺着眉頭，扭頭看向王湛說：“頌珂宮？這是王有合原來住的地方？”
“是啊。”王湛一面徐徐前進，一面表示贊同地附和道，“只可惜王有合入獄之後，這頌珂宮也要像那伽聞宮一樣，變得冷冷清清起來了。”
王道江的眉頭緊鎖，感到不明所以，於是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既然如此冷清，那我們還來這裏做甚？”
王湛輕聲笑笑，時不時地用嘴哈一哈手，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大哥難道就不想找到，王有合作爲東嶽劍諜的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