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心如死灰地說:“看來我說了這麼多,最終也還是難逃一死。”
“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就不要苦苦掙扎,耽誤彼此的時間。”王養飢的辭色鋒利,言語之間可謂毫不留情。
王有合的心中一陣觸動,進而上前一步,驚慌失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究竟是如何發現我是東嶽劍諜的?”
“難道平日裏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王養飢的雙手背過身後,面無表情道:“我還不至於那麼手眼通天。”
“試想,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年我挑選義子的時候,就是專門衝着你這個東嶽劍諜收養的呢?”
王有合聽到這裏,就連瞳孔都放大到極致,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
如果說王養飢當初收養自己是看中自己這個東嶽劍諜的身份,那他能夠隱忍這麼多年,可見其城府深得可怕!
他總是神思深藏,看似碌碌無爲、平平無奇,實則萬事萬物盡在他的掌握和算計之中。
王養飢之所以一直是這樣一副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模樣,是因爲他知道無需,也不必爭。
縱然要爭,他小小黎國也必然是爭不過其它國家的。
能像這樣安於現狀,於他或是於黎國而言,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王養飢親自用酒壺往酒杯裏倒上一杯酒,心平氣和道:“這鴆酒我給你留下了,藥到命除,死得極快,絕不會讓你有一絲一毫的痛苦。”
說完,王養飢便是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自顧自地離開了。
現場獨留王有合一人愣在牢房裏。
他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與此同時,王道江剛好急匆匆地趕到地牢。
只不過當他趕到這裏的時候,卻是被門口的紀燦給攔了下來。
“紀公公!”
“大皇子,不可!”紀燦佝僂着身子,伸手阻攔道,“王上正在裏面單獨審訊罪犯,不容許任何人叨擾。”
“大皇子若要進去,還請稍待一時片刻吧。”
王道江的臉上風雲突變、驟然變色,而後一邊跟紀燦推推攘攘,一邊神色慌張道:“紀公公,王有合的身份不簡單,父王一個人在裏面會有危險的,你還是讓我進去吧!紀公公!”
“大皇子!大皇子!冷靜啊大皇子!”紀燦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地阻攔,拒王道江於千里之外。
王道江正想強行闖入其中,不料裏面的王養飢剛好踏着扶梯緩緩上來。
“江兒。”王養飢輕輕喊了他一聲,嚇得王道江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頓時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王道江怯生生地看向王養飢,誠惶誠恐地尊稱道:“父王……”
王養飢揮了揮手,示意紀燦退到一旁。
緊接着,他走到王道江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我都聽說了,多虧了你挺身而出,闊兒才能從鬼門關撿回一條性命。”
王道江低下頭去,自謙地說了一句:“兒臣不敢居功。”
他的話音剛落,王養飢便帶着紀燦繞過王道江,不緊不慢地回宮去了。
王道江在原地駐足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目送着王道江的背影漸行漸遠。
王道江面露難色,進而又飛快轉身,着急忙慌地往地牢裏走去。
只可惜當他走到王有合牢房門口的時候,卻不由得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就連瞳孔都已經放大到了極致。
因爲他赫然發現,王有合已經一動不動地癱倒在地,死氣沉沉的樣子全然沒了任何生息。
酒杯順着他掌心的方向往前滾了幾圈,看來王有合已經認命,所以飲下了這杯躲不過、逃不開的鴆酒,就此了結了自己劍諜的一生。
王道江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大腦已是一片混亂,張皇失措的模樣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想借着王有合東嶽劍諜的身份立下奇功,可如今死無對證,王湛爲王道江精心所籌謀的一切便是就此付諸東流。
辛辛苦苦策劃了這麼久,到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王道江的胸膛起起伏伏、顯然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隨着畫面一切,王道江已經再度來到王湛房中,並把地牢裏發生的事情通通給王湛講了一遍。
“什麼?!”王湛坐在圍爐前微微皺眉,有些始料未及道,“王有合死了?”
王道江愁眉不展地全盤托出道:“父王在地牢裏單獨見了王有合一面,並賜他一杯鴆酒。”
“王有合是喝了鴆酒而亡的。”
聽到此處,王湛的臉色竟也略微凝重起來。
他反覆摩挲的雙手頓了一頓,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用嘴哈了哈手,說:“這麼說,王養飢親自去地牢,結果了王有合的性命?”
“沒錯,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的。”王道江長嘆一口氣,大失所望道,“我只是想不明白,父王如此做未免操之過急了些。”
“而且他貴爲九五至尊,爲了一個已經被上了死刑的犯人親自到地牢去,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王湛幾經思量過後,豁然開朗地淡然一笑,道:“王養飢這個人,還真是狡猾。”
“他親自去地牢動手,一方面是強調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這樣一來,大家就都會以爲他對王闊有多麼疼惜,而王闊的這個所謂皇子的身份,自然而然也就能夠繼續隱瞞下去了。”
“另一方面,王養飢在我們拆穿王有合的劍諜身份之前動手,這對大哥你的步步高昇之路總歸是有一定的影響的。”
“說到底,現在地牢裏死的,只不過是一個殘害手足的普通人。”
“可如果大哥把鐵證公之於衆之後,那地牢裏死的,就是謀殺皇子的東嶽劍諜。”
“繼王振堂之後大哥再揪出一名劍諜,這將會是莫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