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戎一面這樣說着，一面扯掉了刺客臉上的面巾。
刺客的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
雖然他已經下意識地把頭一扭，迴避躲閃，但白戎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白戎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不知所措的模樣倒顯得幾分詫異和驚奇。
王湛察覺到了白戎微妙的表情變化，於是便擰着眉頭向他問道：“白戎，你認識此人？”
白戎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何止是認識？我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白戎扭頭看向王湛，如實相告道：“大哥，此人乃是仇濟華的副手，在那些賊寇當中也算是頗有分量！”
“就是他！幫着仇濟華殺了我清風寨的不少弟兄！”
王湛聽着聽着，便是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這名副手的身上。
他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並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打趣道：“原來是仇濟華的副手啊。”
“怎麼想起對付我來了？”
“我記得我初來乍到，好像沒跟你們有什麼過節吧？”
那名副手冷笑一聲，意味深長道：“過節是沒什麼過節，無奈你偏偏不老實，得罪了別人。”
“不是我們首領想要你的命，真正想殺你的，另有其人。”
王湛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
他愁眉不展，思量着，思量着，身後的一聲怒吼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白戎和王湛不約而同地追隨着動靜的方向望去，卻只看到杜綿高舉佩劍橫衝直撞而來！
他滿臉都是一副猙獰可怖的表情，並咧開血盆大口，舉手投足間殺氣四溢，就像是忠勇之士抱了必死的決心！
王湛還以爲他是衝着自己而來，於是不由得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難免被嚇了一跳。
白戎也是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他見杜綿這般失去理智的樣子，心裏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猶如雨後春筍般涌上心頭。
畢竟杜綿的長嘯驚天動地、響徹雲霄，足以把人震撼得心旌神搖、惶惶不可終日。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他是爲刺殺王湛而來呢！
情急之下，白戎當機立斷，趕緊往前一推，致使王湛接連後退幾步。
而白戎亦是飛快地往一旁避讓。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赫然發現，原來杜綿這一劍既不衝着王湛，也不衝着白戎，而是當着大庭廣衆的面，硬生生地捅進了副手的腹部！
副手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嘴角赫然流下了一絲鮮血。
他的瞳孔都放大到極致，不甚甘心地望着眼前的杜綿，極盡厭惡和憤慨之態。
杜綿面對副手的死亡凝視似是有點兒做賊心虛。
他刺了副手這一劍還不夠，還要緊握劍柄，把佩劍在他的腸子裏接連旋轉幾圈，引得副手好生疼痛。
至此，杜綿才把佩劍一抽，一時之間，氣喘如牛。
按住他兩條胳膊的二人見此情形，難免有點兒驚慌失措，於是便在相互對視一眼之後，默契十足地把手一鬆，致使副手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面部着地。
杜綿的眼睛一閉一睜，一臉釋懷的模樣好似解了心頭之恨。
白戎和王湛把他的所作所爲都看在眼裏，卻有些糊塗他這麼衝動的原因。
白戎三步並做二步，快步疾走到杜綿的身邊問：“杜老弟，你這是做什麼？！”
“此人留着或許對我們有用，我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呢！”
“大當家！”杜綿理不直、氣也壯地怒吼一聲道，“你可知，就是此人帶人伏擊我清風寨的弟兄們？！”
“就是他，害得我清風寨衆人無故枉死！”
“就是他，令我們的突襲失敗，讓我一人苟活於世！”
“大當家！此人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啊！”
杜綿用劍指着這個副手的遺體，越說越激動，險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白戎聽到此處，心中不免一陣觸動，頓時就明白，杜綿之所以這麼怒氣衝衝的原因了。
其實不光是杜綿爲此感到憤憤不平，白戎的心裏亦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白戎望着眼前這個副手的屍骨，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而杜綿給出的這個刺殺副手的理由，更是讓白戎無言以對、無力反駁。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還好有王湛及時站出來解圍道：“罷了，既是罪魁元兇，難免杜綿會一時憤慨而斬殺對方。”
“所幸這名副手已死，清風寨那些死去的弟兄們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不！”杜綿的眼神忽然變得跟刀一樣鋒利，直接在第一時間提出了異議道，“副手只是元兇之一，大仇只能算是報了一半！”
“不把這些賊寇一鍋端了，我清風寨死去的冤魂們就難以得到安息！”
王湛面無表情地看着杜綿，眼裏既有同情，也有憐憫。
杜綿深吸一口氣，在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才話鋒急轉道：“我還要回去畫圖，就不多說了。”
說罷，杜綿便是自顧自地回到了自己房間裏去。
而白戎則是在這個時候高聲嚷嚷道：“呃……行了！沒什麼事兒了！大夥兒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衆人聽從白戎的號召，紛紛退下，各司其職。
但後來他又叫住兩個弟兄，略顯不耐煩地下令道：“你們兩個，把這個人的屍體拖下去，隨便找個地方丟了喂狼。”
“是。”那兩人異口同聲地答應道，然後便拖着副手的屍體漸行漸遠。
而王湛則是用嘴哈了哈手，目送着杜綿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其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當中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