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直勾勾地凝視着他，詫異萬分道：“喂，開什麼玩笑，要是你不去的話，那我一個人去還有什麼意思？”
“誰說你是一個人了？”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意猶未盡道，“不是還有個王養飢陪你麼？”
“他？”施牧的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進而驚慌失措地連連招手道，“別別別，跟這傢伙待在一起，實在是讓我瘮得慌。”
“如果有你在我身邊還好，可你要是讓我和這傢伙獨處……”
“咦！”施牧嚇得渾身直哆嗦，由衷感慨道，“那比一萬隻螞蟻在身上爬還要難受！”
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難受就別去了唄。”
“鎮國之劍有什麼好看的，你的何駐卿並不亞於它，不看也罷。”
“實在不行，我把我的軒轅借你好好看看，可比鎮國之劍要有意思多了。”
施牧聽到這裏，當即就“嘖”了一聲，頓時不耐煩起來。
他坐在王湛對面，一本正經地勸說道：“要論威力，你的軒轅在天下名劍中自然是名列前茅！”
“可風罡特別不就特別在，它掌管着一個國家的氣運嗎？”
“整個華山劍宗都身負看守鎮國之劍的使命和職責，可見風罡對黎國的至關重要。”
“我也想見識見識，這所謂鎮國之劍，究竟何德何能，才擔得起鎮國二字！”
只見施牧忽然堅定了眼神，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中瞬間就燃起了燃燒不盡的熊熊烈火，全然就是一副懷揣着雄心壯志的樣子！
正當施牧雄赳赳、氣昂昂之際，王湛卻是不慌不忙地夾了一塊兒魚肉，面無表情地點評道：“這魚肉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做得太淡了些，嘗不出什麼味道。”
“要不你也試試？”
施牧怔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後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這一時之間的，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呃……”
施牧定了定神，重整旗鼓，立即跑到王湛身邊，糾纏不清、哭天喊地道：“哎呀！我說完蛋啊！你就從了他這回，跟他一起去吧！”
“順便帶我一個，就當是陪陪我了！”
“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可千萬不能拒絕我啊！”
施牧的尾音無限拉長，字字句句都夾雜着哭腔和悲愴之感。
王湛手頭的筷子懸浮於空，一動不動，到頭來愣是連魚都喫不安穩。
他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其嘆息之中，是滿滿的無助感和無力感。
恰逢午時一刻，王養飢坐在玉輦上。
他帶着他的一干隨從於挽棠宮外整裝待發，排場不小，陣仗也大。
如此招搖過市，前往華山途中，便是最萬衆矚目的一位。
雖說王養飢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準備好了一切，但他倒也不急着出發。
畢竟，該等的人還沒來。
王養飢坐在玉輦上閉目養神，不驕不躁，炎熱的天氣絲毫沒能影響他的心態。
王養飢聽到聲音，這才掀開玉輦的窗簾，帶着期盼問：“是他來了麼？”
“回王上，”紀燦低垂着腦袋，畢恭畢敬道，“九皇子還沒來。”
“現在已經是兩刻鐘了，我們是否……”
“不必。”還沒等紀燦把話說完，王養飢便是毅然決然地將其一把打斷道，“等不到人不準出發。”
“我相信他，他一定會來的。”
說罷，王養飢便把簾子給放了下去。
而紀燦沒有辦法，也只好順從王養飢的旨意道：“是。”
至此，王養飢靜靜等，靜靜等，沒有盡頭地等待下去。
整個車隊都因爲遲到的王湛而在原地滯留，全然不顧太陽的暴曬，這也足見王養飢對於此行帶上王湛的重視。
大約是三刻鐘的時候，王湛終於帶着施牧來了。
王湛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可施牧則截然不同。
他興致沖沖，笑得陽光璀璨，彷彿連同王湛的那份歡喜也一併釋放了出來。
紀燦見了，就跟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驚天大祕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
他急忙湊到王養飢的玉輦旁，輕聲提醒道：“啓稟王上，九皇子來了。”
玉輦上的王養飢聽聞這個消息，立馬睜開雙目，頓時精神抖擻，甚至還親自下車迎接。
這對一個帝王來說，已經是大動干戈、大張旗鼓。
紀燦小心翼翼地攙扶着王養飢，直至其來到王湛面前，他才鬆開了王養飢的臂膀。
王養飢的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陣格外爽朗的笑聲，心滿意足道：“你還是來了。”
王湛簡單粗暴地瞥了身邊的施牧一眼，漠然道：“實在拗不過某人，沒辦法，只好到華山上走一遭了。”
施牧憨憨一笑，面對王湛的陰陽怪氣，卻是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
王養飢追隨着王湛的視線望去，進而暗暗一笑，似是已經心領神會，“無妨，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總之你能來，我很高興。”
“行了，少說這麼多廢話，”王湛言簡意賅地催促道，“還去不去華山了。”
王養飢輕聲一笑，言歸正傳道：“給你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請吧。”
王養飢一面這樣說着，一面提起手攤開掌心併攏五指，把指尖對準了馬車的方向。
王湛不再過多言語，而是和施牧一塊兒上了馬車。
王養飢親眼看到王湛上去，臉上漸漸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就連心裏的大石頭也是在此時此刻落了地。
當人都到齊後，王養飢才坐回玉輦上，鄭重其事地下令道：“走，出發！”
隨着王養飢的一聲令下，紀燦亦是十分識趣地高聲吶喊道：“起駕～”
四個壯漢分別擡起玉輦的四隻腳，一番周折過後，這支浩浩湯湯的車隊，終於往華山行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