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胖,卻也不瘦,不高,卻也不矮,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羅春海的腰間別着自己的佩劍,是妥妥當當的劍仙境。
到了這個地步,還身爲華山劍宗的宗主,躋身劍神境已經是他最後的夙願。
可他今年已經七十有六了,在生命最後的這段時光裏能否如願,羅春海總是帶着幾分焦慮。
今天是因爲王養飢親自登門拜訪,所以羅春海身爲華山劍宗的宗主也親自出來迎接,否則這時候,他應該還在後山參悟劍神境纔是。
羅春海平日裏忙着參悟劍神境,所以宗內大小事務他全然不管,不單單是因爲沒空,更是因爲沒這個心思。
所以華山劍宗裏有一位掌事,叫張旭良。
羅春海不管的,他來管。
張旭良今年四十九,年齡雖然比羅春海小,但境界卻比他略高一些,乃是劍仙巔峯。
人都說張旭良距離躋身劍神境只有一步之遙而已,可這一步之遙卻好似天涯咫尺,讓張旭良跨了五年,到現在也沒有跨過去。
所以張旭良就停滯在了劍仙巔峯的境界。
在這個境界裏,起碼可以說張旭良是無人能敵的了。
他身爲華山劍宗的掌事,今天也位於迎接王養飢的行列中。
他站在羅春海身邊,比他稍微高點兒,維持着中年大叔的姿態,瞧着就是一副境界高深、不容小覷的樣子。
他總是把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對自己的佩劍愛不釋手。
這個大多數劍客都有的習慣,張旭良也有。
張旭良雖是劍仙巔峯,卻還是落了流俗。
今日羅春海和張旭良攜華山劍宗衆弟子迎接皇室,場面可謂浩浩湯湯、規模盛大。
要麼沒有排場,要麼氣宇軒昂。
因爲華山劍宗一般不會有閒雜人等靠近,只有皇室纔有資格上劍宗探望鎮國之劍。
所以華山劍宗的排場,是專門爲皇室準備的。
劍宗替皇室看管鎮國之劍,皇室撥給劍宗糧款,讓劍宗的人衣食無憂、不愁喫喝。
故而劍宗裏的人只需要專心練劍提升自己的劍術,全然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當雙方碰面之際,羅春海和張旭良更是攜衆子弟參見王上。
位於前面的這二人先雙手抱拳行禮,後面的衆弟子纔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王養飢發出一陣格外爽朗的笑聲,對待這些人倒是客氣起來:“免禮,免禮。”
“羅宗主,這是我最新收入膝下的義子王湛,身邊還有他的兩個朋友。”
“此番我是帶他們一起來見一見風罡的。”
王養飢也不過多言語,只單單介紹了王湛便直入正題。
羅春海笑着點點頭,一點兒也不反對,“既是王上帶來的人,我華山劍宗便是絕不敢怠慢。”
“待會兒參觀風罡,與我等同行便是。”
張旭良順着王養飢的指引望去,卻赫然發現王湛正直勾勾地凝視着自己。
張旭良的心中一陣觸動,不知爲何,雖從未見過此人,但依舊覺得心裏發怵。
他定了定神,先行開口,試探道:“九皇子爲何一直盯着我看?”
“莫非我們在哪裏見過?”
此言一出,衆人便是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把視線轉移到了王湛身上,致使王湛在一瞬間成爲了萬衆矚目的焦點,倒是覺得些許尷尬。
但王湛曾經身爲一代劍神,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因此面對這樣的困境,對他來說也不過小場面罷了。
只見王湛的眼睛一閉一睜,沉着冷靜,應對自如道:“張掌事多慮了。”
“我與你素未謀面,今天更是我第一次來華山劍宗。”
“之所以一直盯着張掌事,也不過是因爲張掌事剛正不阿、正氣凜然,所以覺得比較投緣罷了。”
張旭良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
他聽到這裏時,態度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對王湛多了一絲防備和戒心。
張旭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而後把腰間的佩劍握得更緊了些,並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冷道:“初次見面。”
“我好像從未提及我姓甚名誰,以及我在劍宗裏擔任的職務吧?”
此言一出,現場的氛圍瞬間就被推向了高潮。
王湛更是心絃一緊,有些擔憂。
他知道自己在言語間露出了破綻,卻依舊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只是直直地立在原地,嘴角還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
不管王湛究竟爲什麼早就知道張旭良姓甚名誰,以及他在華山劍宗裏所擔任的職務,就他剛纔那番話而言,便不得不引起張旭良的警惕和慎重。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王湛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圓場纔好,全程都是默不作聲的狀態,生怕言多必失。
他不是畏懼張旭良劍仙巔峯的境界,他只是不想再揭開神祕的面紗,回憶李信芝的過去。
雙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彼此,頗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
眼看張旭良馬上就要抽出腰間佩劍,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養飢卻是上前一步,笑着打圓場道:“哈哈哈!誤會!誤會了。”
“張掌事的事情,自然是我告訴他的。”
“爲了讓這傢伙第一次上劍宗時不失禮節,我特地將劍宗的大致狀況與他說了一遍。”
“我還特地交代過,華山劍宗裏,就屬張掌事的境界最高,已至劍仙巔峯。”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用心了,記得這麼清楚。”
“想必正是因此,他纔會對張掌事另眼相看啊!”
張旭良的眉頭緊鎖,好似密密麻麻的荊棘叢生。
他的右手依舊緊握着劍柄,似是沒有想要罷休的意思。
現場的形勢十分嚴峻,搞得衆人心驚膽顫、不知所措的。
直至一時片刻過後,張旭良握緊劍柄的右手才漸漸鬆弛下去。
而這件事情便也算是到此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