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平看出擎嘯的顧慮,因而神色呈愀然狀,不禁有些開始擔憂起他來。
擎嘯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面無表情地盯着書桌,沉聲道:“所以,信芝成了黎國的九皇子王湛,本王的信芝,再也回不來了。”
擎舒昀低垂着腦袋,更進一步地說:“武幸王說他再也不會回來。”
“除非我大烊掃蕩六國,天下處處是烊國疆土。”
擎嘯的心中一陣觸動,已然是疲倦萬分。
就在這時,擎舒昀話鋒急轉道:“兒臣此次雖然沒能帶回武幸王,但兒臣這裏還有一個好消息可以獻給父王。”
“說。”擎嘯閉了閉眼,幽幽從嘴裏吐出一個字道。
擎舒昀微微擡頭,全盤托出道:“就兒臣親眼所見,武幸王已經淪爲劍奴,再無從前那般精湛的劍術了!”
不知爲何,擎嘯聽到這個消息時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是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頓時萬念俱灰。
擎嘯的瞳孔放大到極致,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
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注視着擎舒昀,疾言厲色地質問道:“你管這叫好消息?”
擎舒昀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
他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十分無辜道:“父王,武幸王如果不願做我們的朋友,那就只能成爲我們的敵人。”
“現在武幸王淪爲劍奴,對我們已經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我們難道不應該爲此感到高興嗎?”
擎嘯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一絲極爲不悅的怒色。
他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怒目圓睜,面紅耳赤道:“下去!”
“父王……”
“下去!”擎嘯再度怒斥一聲道,簡直把擎舒昀震撼得心旌神搖、惶惶不可終日!
擎舒昀的心絃一緊,眼神之中亦是明顯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
他猛地把頭一擡,好似不願就此離去。
直至他跟張希平對視一眼,發現張希平毫不間斷地衝着自己擠眉弄眼後,擎舒昀才心領神會,就此作罷道:“是,兒臣遵命。”
至此,擎舒昀無功而返,狼狽離場。
他十分細心地帶上書房的大門,卻忍不住嘆息自己白走這一遭,更爲自己讓擎嘯失望而感到可惜。
擎舒昀走後,張希平懷着七上八下、忐忑萬分的心情,怯生生地喊了聲:“王上。”
擎嘯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癱坐在椅子上,仰天感慨道:“信芝堂堂劍神,居然因爲血龍暮就此淪爲劍奴。”
“他一生那麼要強,那麼愛劍,而今卻因爲我,成了不會用劍的劍奴。”
“張希平,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信芝淪爲劍奴時有多麼痛苦!”
“我犯了那麼大一個錯誤,深深傷害了他,難怪他不肯原諒我,難怪他不肯回到我的身邊來。”
“現在細細想來,他怪我,都是應該的!”
張希平見狀,趕忙憂心忡忡地上去安慰道:“王上切莫自責。”
“武幸王也並非是斤斤計較之人,又怎麼會怪王上呢?”
“更何況武幸王劍術高超,又非凡俗中人。”
“他既然能從鬼門關撿回一條性命,又怎麼會丟了這一身劍術呢?”
“說不定是張劍仙的消息有誤,那黎國的劍奴王湛,未必是武幸王呢?”
擎嘯擰着眉,搖搖頭,矢口否認道:“不,不會,現在我可以確定,這個王湛就是信芝。”
“他若老老實實地跟老四來到大烊,我還有幾分顧慮懷疑他的身份。”
“可他不肯向我巍巍大烊屈服,這的確是信芝纔會有的傲骨。”
“黎國勢力薄弱,他們自身更應該清楚,沒有絲毫跟我大烊談判的機會。”
“可即便如此,王湛仍不願意到我大烊走一遭,這隻能說明,背後另有隱情。”
張希平聽到這裏,想了想,順勢而爲道:“王上的意思是,只有武幸王纔有如此膽量,忤逆王上您的旨意?”
擎嘯長嘆一口氣,一籌莫展道:“王養飢生性懦弱,爲了保他大黎,連他的親生兒子都可以送到我大烊爲質。”
“可即便是這樣的一個人,有一天居然也會對我大烊不敬。”
“我思來想去,覺得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得信芝者,得天下。”
“王養飢跟我同樣明白一個道理,國家的強弱並不取決於兵力,而取決於有沒有信芝。”
“就像信芝能讓我大烊成爲七國之中的兵力最強者,他同樣,能帶領黎國走向富庶和輝煌。”
“雖然他現在已經淪爲劍奴,但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絕非僅僅只是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劍術。”
“信芝的聰明才智,同樣令人深深折服。”
張希平皺着眉,苦着臉,輕聲試探道:“依王上所言,這個劍奴王湛倒真是武幸王了?”
擎嘯嘆了一口氣,惆悵道:“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依照王養飢的膽子,量他也不敢弄個假的來糊弄我。”
張希平微微皺眉,同樣感到憤慨:“這個黎王實屬可惡。”
“他的親生兒子尚在大烊,居然敢不顧王承勳的小命公然和王上作對。”
“難道他就不怕,王承勳死在我們大烊?”
擎嘯板着一張臉,站起身來道:“黎王雖然膽小懦弱,但腦子卻還算靈光。”
“想來他是料定了我爲人正直,不會以他兒子的性命作爲要挾,所以纔敢違揹我的旨意。”
張希平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道:“如此說來,這個黎王也並非全然昏聵無用之人。”
“只是他遲遲不肯交出武幸王,未免也太不把我巍巍大烊放在眼裏。”
擎嘯定了定神,微微嘆息道:“這不單單是王養飢從中作梗的緣故,更是信芝自己不想回來。”
“否則他若真要走,必會想出一個辦法,沒人攔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