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正身姿,輕聲試探道:“怎麼?這就想放棄了?”
“阿璞是記性差不假,可她若是真記住你了,便是記一輩子。”
“不過才送了三日的燒鵝而已,你爲她做的已經很多了嗎?”
“一支蜻蜓眼也僅僅只是價值十金而已,還是說你對她的感情,只用區區十金便能衡量?”
“人都說萬事開頭難,阿璞的性子我瞭解,她記不住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你才得想方設法地讓她記住你,只要她能記得你,那麼這事兒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施牧皺着眉,苦着臉,愁腸百結道:“哎喲道理我都懂,可要讓阿離記住我,真是難如登天啊!”
“有什麼難的?”王湛一語點醒夢中人道,“難的是持之以恆的決心,你既鍾情於她,就給她送一輩子的燒鵝,還怕她記不住你?”
“其實你能瞧上阿璞,我很欣慰。我與她早就相識,也算清楚她的爲人秉性。”
“如若你能和她在一起,確實是莫大的福分,伯父伯母想來也會因此而感到歡喜。”
“我敢說天下女子,要麼溫柔賢良、儀態萬方,要麼風情萬種、姿色過人,可在劍道上的造詣,卻無人可比阿璞。”
此言一出,施牧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他擡頭望向王湛,急切地追問道:“你是說,阿離也懂劍術?”
“不,”王湛一口否認道,“她不會用劍。”
施牧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他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眼神裏充滿了困惑:“既是劍奴,何談劍道造詣?”
王湛眺望遠方,說到此處時,亦帶了幾分敬畏:“你有所不知,阿璞雖不會用劍,卻並非是劍奴這麼簡單。”
“她可是天生的劍甲境,一出生,便引得嵩山劍宗百劍飛揚。昔日嵩山劍宗宗主孟照野還求着讓她當自己的徒弟呢。”
施牧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目瞪口呆道:“竟有此事?!”
“當然。”王湛繼續娓娓道,“劍仙之境,劍神難敵。李璞問劍,當世無敵。這是昔日孟照野對她做出的評價。”
“有這麼厲害?”施牧對王湛的話表示幾分懷疑,“既然如此,那她現如今又爲何不會使劍?”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原因有二,其一,因爲其父就是劍仙境,所以李璞無須練劍,也自會有人護她周全。”
“至於這其二嘛,我曾對李璞做出過一段評價,你可知我都說了些什麼?”
施牧當即就“嘖”了一聲,迫不及待道:“你說了什麼我怎麼知道?快說快說,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是如何評價她的?”
王湛的嘴角微微上揚,深吸一口氣道:“我說她有劍神之名,無劍神之命。”
“像阿璞這樣天生的劍甲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日後若潛心鑽研劍道,前程必不可限量。”
“劍仙境於她而言尚且如此,倘若這樣的人躋身劍神,太過剛猛霸道,只會引下天譴,所以說,她可以練劍,卻萬萬不可躋身至劍神境,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想來她的父親也是爲了她的安危着想,這纔不支持阿璞學劍,更不支持她拜於孟照野門下。”
施牧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沉聲道:“原來阿離竟是如此難能可貴的存在,我對她的瞭解還不足她全部的十之一二。”
“是啊。”王湛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你明明纔剛剛踏出第一步,乃是乘勝追擊、趁熱打鐵的時候。”
“你不妨問問你自己,問問你自己的心,如果就這樣打退堂鼓,你真的甘心嗎?”
施牧愣了愣,仰天感慨道:“阿離生而不凡,記性太差是上天對她的忌憚。”
“不就是記性差了點兒麼?沒什麼的。別人可以看不起她,我卻不行。”
“柔而克之,含而化之,她都沒放棄自己,我更不能放棄。”
王湛心滿意足地咧嘴一笑,順勢而爲道:“這就對了!作爲兄弟,我再送你最後一句,現在天色纔剛剛暗下來,熟食店應該還沒打烊。”
施牧聽到此處,忽然堅定了眼神。
他就像是雨後春筍似的,從凳子上竄起來,果斷迎着鞦韆小院的方向走去。
王湛閉了閉眼,欣慰地連連點頭道:“嗯~孺子可教。”
他正得意呢,不料施牧突然折返,一把奪過王湛手裏的蜻蜓眼道:“不好意思,這支蜻蜓眼,名花有主了。”
說罷,施牧便把蜻蜓眼裝在黑匣裏,滿面桃花地離去了。
王湛呆呆地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匆匆反應過來後,十分寵溺地淡然一笑,用嘴哈了哈手,道:“呵,這傢伙。”
一時半會兒過後,鞦韆小院裏。
李璞坐在鞦韆上慢慢地晃悠,苦於遲遲等不到那個給自己送燒鵝的男人,她就跟丟了魂似的,心裏空落落的。
晚風漸起,李璞從鞦韆上跳下去,正想回房,誰料埋頭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阿離!”
李璞滿懷期待地回首望去,果然是施牧!
她的嘴角上揚到極致,眼裏頓時盛滿了星星和月亮。
施牧顛顛撞撞地奔向李璞,提着燒鵝,喘了一口氣道:“熱乎的燒鵝,雖遲必到!”
隨着畫面一切,只見二人相對而坐於石桌前。
見李璞喫得正香,施牧便鼓起勇氣,溫柔地試探道:“阿離,我給你送了三天的燒鵝,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你可還記得,我叫什麼?”
“記得!”李璞脫口而出,像是勢在必得,“我記得你,每天都會給我送燒鵝的人!你叫……”
施牧睜大雙眼,滿懷期待,比到了境界飛昇的關鍵時刻還緊張。
可結果李璞卻是頓了頓,話鋒急轉道:“你叫那個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