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恆和氣地詢問保衛科的同志也不可能隨便打發他到這裏來。
“這裏進不了廠子，我們這裏是鍋爐房，專門負責燒鍋爐的。要想進廠子都得從前面的大門進後門兒，常年上鎖。”
鍋爐房的人熱心地給他指點，喬恆又推着自行車出了門。
有點兒奇怪。
不對呀，對方沒必要這麼耍自己。
可是他剛纔也仔細打量了一番鍋爐房，的確沒除了這個小門以外，沒看到其他的門。
推着自行車又來到前門，剛纔接待他的保衛科的門衛又把他給攔住了。
“同志不是告訴你說了嗎？後面的那個小門你怎麼又跑到前門來了？”
喬恆陪着笑臉說，
“同志，我剛纔去了那個小門裏面是鍋爐房，進不了廠裏。”
門衛聽到這話一臉的不耐煩。
“就是那裏，你被安排到鍋爐房燒鍋爐，你不去鍋爐房，你到廠裏幹什麼呀？”
喬恆聽了這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說。
“我去鍋爐房？你弄錯了吧，同志。”
怎麼可能？食品廠的那個李祕書來他們家的時候說的，一定會給他安排一個好工作。
鍋爐房能是什麼好工作？
他剛纔看到的那兩個鍋爐工，渾身上下都掉煤渣。
進去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嗆的感覺喘不上氣。
“不可能弄錯，剛纔我辦公室打過電話了，辦公室主任親自查了名單，你就是鍋爐房的鍋爐工，趕緊去報道吧！
別在這裏磨蹭。
前面的廠房你是不能進來的，這是食品廠，我們是注意衛生安全的。”
食品廠有嚴格的衛生安全標準，鍋爐工因爲每天燒煤，身上到處是塵土，是不允許直接進入車間。
尤其是出了上一次瑞士捲的問題，他們更怕有人到廠裏來搗亂，在這方面控制得更加嚴格。
“我找一下李祕書。”
喬恆氣不過，憑什麼讓他去燒鍋爐呀？
李祕書說得天花亂墜，就是讓自己去燒鍋爐？
他還跟一幫的小朋友吹噓自己到了食品廠，那可是可以當司機的料，要不然就是供銷科搞銷售。
以後大家都可以找自己幫忙，現在他變成一個燒鍋爐的，怎麼見人？
“你不死心是吧？行，我給李祕書打電話，讓他過來見你。”
保衛科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上級領導親自安排這個喬恆去鍋爐房，這擺明了就是收拾這小子。
不大一會兒功夫，李祕書走了出來，一見到喬恆臉上帶着笑容問道，
“小喬，你來報道了？趕緊去上班兒吧。
你的身體好了？這一次你可是一定好幾個月廠裏都不能給你開工資。你要是再休息下去，廠長只好把你開除了。”
他怎麼會不知道喬恆是爲什麼來找他的。
不就是把喬恆安排到了鍋爐房。
“李祕書，您那天可是說給我安排一個好工作。這好工作就是燒鍋爐嗎？”
喬恆努力地讓自己語氣變得謙和一點，沒辦法，人家拿捏着他工作的生殺大權。
“小喬，食品廠本來就是女工居多，你想男工人能幹的崗位並沒有多少。
你說我們這裏除了鍋爐房，你還能幹什麼？”
李祕書苦口婆心道。
“可是我也不能，不能去燒鍋爐呀。”
喬恆這話一出，李祕書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小喬同志，任何崗位都是一樣的，工作是不分貴賤，你怎麼能挑三揀四？報紙上，廣播裏天天在宣傳。
我們是社會主義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小喬同志，你是不知道我們食品廠這兩天招工，想要進我們食品廠的人頭都快擠破了。
要不是給你留着這個位子，這個位子早就已經有人幹了，你不想幹，可是多的是人搶着想幹。”
喬恆當然知道現在工作有多難找，不少失業青年還在家裏坐着呢。
一看到李祕書發火了，急忙陪着笑臉說，
“李祕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幹我當然要幹。工作不分貴賤。咱廠裏哪裏需要我，我就去哪裏幹。”
“這纔對，小喬同志應該擺清楚自己的工作態度，在哪裏工作都是工作。不是一樣，一個月開38塊5啊，去吧去吧，趕緊去上班。”
李祕書臉上這才陰轉晴。
衝着喬恆擺了擺手，轉身回了辦公室。
門衛笑呵呵的在旁邊看了一出好戲，衝着喬恆說，
“快去上吧。你呀得惜福，能到咱們食品廠上班兒，你算是掉到福窩窩裏。”
食品廠現在效益好的很，每個月獎金都很高。
好像現在幹勁兒十足。
他們食品廠的名額打破了頭都進不來，自家小舅子還想進食品廠。
可是他跟廠長說了半天，他們廠裏沒有單男工人的名額。
要知道鍋爐房缺一個人的話，他死活都會把小舅子塞進來。
喬恆沒辦法推着自行車，蔫頭耷腦的重新回到了鍋爐房的院子裏。
自行車靠牆放在那裏有些嫌棄的，看着周圍的環境。
實在是太髒了，那些煤堆到處都是，就算是沒有煤的地方，地上也是一層煤渣。
尤其是空氣裏飄散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還有那些粉塵，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落一層的煤灰。
喬恆捂着鼻子走進了鍋爐房對面的那幾間屋子裏。
一進屋裏有兩個人正在鍋爐跟前加煤，另外兩個人坐在辦公桌跟前。
一看到他進來，不由得說道，
“同志，你走錯了，這裏是鍋爐房，你要是去食品廠的話，要從前門走。”
這兩天不少來他們食品廠訂貨的人都快把大門擠破了。
根本就見不到廠長。
也有人以爲他們這裏是後門兒，所以想從這裏進。
“同志，我是新來報道的，我叫喬恆，是分配到咱們鍋爐房的。”
喬恆硬着頭皮說出這番話，屋子裏的四個人一聽這話，立刻扭頭忘了過去。
沒辦法，這個喬恆在他們這裏那是大名鼎鼎，能被廠長特意打電話來，囑咐鍋爐房小組長要好好“關照”的人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