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安華錦顧輕衍 >第三十八章 通敵(一更)
    顧輕衍總算知道爲何一百五十年,南陽軍雖受朝廷編制,但其實是安家的了。

    朝廷養不起百萬兵馬,但因南齊和南梁總想着入侵,屢屢犯境,所以,代代以來,朝廷也不敢消減南陽軍兵制。

    先皇時候,尚且好些,朝廷總會盡力給南陽軍撥軍餉,雖不足,但也不至於多艱難。

    當今陛下剛登基時,根基不穩,便出了劫糧案,陛下疑心重,一下子就懷疑了南陽王府。所以,這麼多年以來,軍餉給的十分磨蹭拖延,各種名目理由地少給。能給一多半那就是不錯了,其餘的,就只能南陽王府自己想辦法。

    所以,這二十年來,可以說,是南陽王府自己養活南陽軍。

    朝廷做的太明顯,一年又一年,南陽王府能沒反,已足夠說明忠心了。朝野上下都清楚的事兒,南陽軍的將領士兵能不知道?

    所以,如今的南陽軍若說忠於大楚,那是打個對摺,忠於南陽王府是實打實。

    這也就是陛下爲什麼認爲安華錦這條命十分重要的緣故了。若是安華錦出事兒,沒了命,老南陽王一把年紀,肯定受不住,南陽軍也就散了亂了,不會再服朝廷。

    這麼多年,沒人能接手南陽軍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被陛下信任不信任有人有沒有能力先放在一邊,除了南陽王府,誰能供應的起南陽軍的開銷?

    天下能叫的上名號的幾大世家,顧家、王家、謝家,崔家,大體是能的,但是,詩禮傳家的世家底蘊,都走的是從文的路子。就算有子孫從武,也沒多大能耐。

    天下何人敢小看南陽王府?除了掌管着百萬兵馬,能養的起百萬兵馬的能耐,也是獨一份。

    顧輕衍以前也大體有了解過,但聽着安華錦絮絮說出,雖聽的輕巧,但也不難體會這輕巧話語背後揹着多沉重的負擔。他甚至有些後悔,若是早知道,他伸伸手,也不至於讓她辛苦了三年。

    一個女兒家,撐起這麼大的事兒,老南陽王真是沒拿他當女兒家的使喚。

    孫伯很快就回來了,笑呵呵地回稟,“小郡主,娘娘說知道了,她定讓您滿意。”

    安華錦點頭,“姑姑就是疼我。”

    皇后真的是很疼安華錦,就拿當初她揍完楚宸就跑了的事兒說,是皇后用了三個月來善後才免於善親王帶着人殺去南陽。皇后身居後宮,這些年,能做的也都做了,無奈的做不了的,也沒法子。

    一日的兵荒馬亂後,轉日,陛下似乎才騰出一口氣來,殯葬誠太妃入陵寢。

    安華錦打發了孫伯替她前去送靈,孫伯回來說,誠太妃的殯葬辦的很是冷清,送行的人沒多少,沒出什麼岔子,安穩地下葬了。有幾個人對他打聽小郡主,孫伯唉聲嘆氣地說小郡主因太妃之死嚇着了,臥病在牀幾日,之後剛剛稍好一點兒,又出了張宰輔派三百殺手闖入安家老宅要殺小郡主之事,這不,雖然人沒事兒,又病倒了。

    他說的唉聲嘆氣,聽着的人是連連跟着搖頭,心想着這安小郡主真倒黴。以前多少人羨慕安華錦出身南陽王府的身份,如今恐怕沒人羨慕了,這災星事多,還算命硬,若換個人是她,怕是早死了。

    她沒死不說,一下子扳倒了張宰輔,真是厲害死個人。

    接下來三日,陛下大清朝堂,每日都有拖到菜市場門口斬首示衆的官員,無不是罪大惡極法不能饒恕的。因陛下這般鐵了心的雷厲風行懲治,好多牽七扯八與張府有關聯的人都嚇了個半死,檢舉認罪製得到了很好的效用,一天有大把的人呈上證據。

    從小打小鬧的證據,到真正地漸漸翻出大證據,終於,五日後,真正地爆出了十八年前的劫糧案的證據。

    十八年前,張宰輔還是戶部主事,他丁憂歸家,就是爲了妥善瞞過陛下處理劫糧案中所劫持的五十萬旦糧食。而這五十萬旦糧食哪裏去了?原來是被偷偷地藉由淮河水運,經轉關門、鳳陽、天府、西寧出了大楚地界,運去了南齊和南梁。

    也就是說,早在十八年前,張宰輔通敵賣國,拿養南陽軍的軍餉養了南齊和南梁的兵馬!

    皇帝氣的吐血,握着張宰輔的親信呈上來的證據手抖,差點兒砸了南書房。

    他怎麼也沒想到,張宰輔會通敵賣國,且早在十八年前。

    他氣的很,眼睛冒火,再也忍不住,吩咐張公公,“擺駕,朕去刑部天牢見見他。”

    楚宸帶着人追出京城,至今沒消息傳回來,可見追捕並不順利。張宰輔與夫人分開關在兩個牢房裏,皇帝至今未見。今日着實忍不住了。

    這麼多年來,他壓制軍器監不改造兵器,也有張宰輔的勸誡在內。張宰輔始終覺得南陽王府有朝一日會反,他就真信了,哪裏知道,他器重信賴將之擺在百官之首的人,是通敵賣國的奸臣?

    皇帝怒氣衝衝來到天牢,刑部尚書帶着人接駕。

    這幾天,除了斬首示衆的,刑部天牢、大理寺天牢、京都衙門都關滿了人,牢房都不夠用了。幾個衙門都忙的團團轉,甚至幾天沒好好睡個踏實覺了。尤其是刑部的人,更是不敢放鬆懈怠,生怕陛下還沒定罪懲處的犯人出了事兒,刑部也跟着遭殃被陛下問罪。

    皇帝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下了玉輦後,對刑部尚書問,“張桓呢?”

    刑部尚書拱手,“回陛下,着人日夜看着,就在牢裏。”

    “帶路,朕去見他。”

    “是!”

    刑部尚書一邊帶路,一邊打量陛下的臉色,張宰輔那親信的供詞是從刑部遞交的,連他都大喫一驚,想着這麼多年,朝廷裏有這麼一隻隻手遮天通敵賣國的手,深得陛下器重,該賣國了多少事情?

    八年前,戶部督管糧草的人是張宰輔的人,難保當年在與南齊和南梁的對戰中,沒從中作梗。那麼,玉雪嶺之戰,安家父子三人埋骨沙場,也有張宰輔的手筆。

    細思極恐!

    若說,陛下算不得昏君,也還算勤勉,除了喜好美人外,倒也不疏忽政事,沒想到,被人愚弄這麼多年,擱誰也會怒燒胸肺,更遑論這個人還是九五之尊。

    張宰輔被關在刑部天牢重罪牢房最裏面一間,裏面昏暗潮溼,一股腐蝕的黴氣味。

    張公公小心翼翼開口勸說,“陛下,不如將罪犯提出來審問。”

    “不用。”皇帝如今哪裏還顧得上嫌棄天牢裏的黴氣味,他只想見到張宰輔,問問他,朕有哪裏對不住他。

    這麼多年,許以高官厚祿,寵愛他的女兒,外孫,能給的他都給了。就算對先皇,皇帝也從沒覺得有多好過。他不是不孝,相反,張宰輔很是得他的心。

    張宰輔靠着牆壁坐着,沒人對他用刑,身上雖然穿着囚犯的衣服,但依舊乾乾淨淨的,就連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哪怕成了階下囚,他依舊不邋遢。

    聽到動靜,張宰輔閉目養神的眼睛睜開,便看到了明黃的身影一臉怒氣而來。

    張宰輔神色不動,似乎早有所料。

    “你們都出去!”皇帝揮手讓人退下。

    張公公用拂塵掃了掃,侍候的內侍連忙退去了外面。

    “你也出去!”皇帝趕張公公。

    張公公一愣,心裏涌上幾分訝異之色,他伺候陛下多年,陛下鮮少連他也支開。不過一怔的一瞬功夫,他還是聽命地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皇帝在人都退下去後,死死地盯着張宰輔,“張桓,你好的很,十八年前便通敵賣國。你有何話說?”

    張宰輔坐直身子,面無表情,“陛下都知道了?老臣無話可說。”

    皇帝眼睛噴火,幾乎發狂,“朕讓你說,你必須說!你說爲什麼?朕哪裏對不住你?你爲什麼通敵賣國?對你有什麼好處?”

    張宰輔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人也幾乎癲狂,“陛下問的對,對我有什麼好處,其實沒什麼好處。只不過,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其實,我父親姓齊,母親姓梁而已。”

    齊是南齊的國姓,梁是南梁的國姓。

    皇帝一時驚撼,不敢置信,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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