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亦傑漆黑的俊眸竟透出一絲慌亂。
卓紫琳卻不得不推開他。
莫名的惱怒豁然從厲亦傑心底涌現，但看着她蒼白又倔強的眼神，心疼頓時佔了上風。
“我先抱你躺下。”
“不……”卓紫琳強忍難受，指着他的心口，“香……”
香？！
厲亦傑登時想起，剛纔在花園碰見阮素，接過那件東西的時候，外套上沾染了一點薰衣草的香味。
他最討厭這味道。
卓紫琳也一度因爲聞到薰衣草的氣味，而陷入了昏迷。
所以，在過來找她之前，他特意換了西裝外套。
難道就那麼一點微乎其微，連他都難以察覺的香味，也會令她不舒服？
厲亦傑連忙走到卓紫琳的背後，一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另一隻手飛快地扯開自己的上衣，遠遠地扔到一旁。
薰衣草的香氣遠離了自己，卓紫琳頓時發覺，那種暈眩感消散了大半。
耳邊也傳來他焦灼的聲音。
“有沒有好點？”
“嗯。”
卓紫琳低低地應了一聲，俏臉依舊透着虛弱的蒼白。
厲亦傑不禁收緊了手臂，把她抱放在病牀躺下。
“你休息一下，我叫勞醫生過來。你千萬別睡着。”
上一次，卓紫琳昏迷了好半天才醒來。
而且不是靠外力喚醒的。
他無法確定，若是她再昏迷一次，究竟多久才能甦醒。
思考了不到半秒，厲亦傑還是決定守在一旁，幫她保持清醒的狀態。
“昨晚給你的文件，缺了後面的一半，我現在告訴你吧。”
提到楚淑珍的事，卓紫琳眼睛豁然一亮，整個人也因迫切而清醒了幾分。
但當她擡頭望向厲亦傑，目光掠過他身上的時候，卻赫然瞥見他的上半身，包括雙臂和肩膀，竟然佈滿了數十道猙獰的傷痕。
儘管都是早已痊癒的舊傷，但每一道，都深刻入骨。
普通人若是被傷了這麼一道，恐怕都要縫針纔行。可厲亦傑的身上，卻是數不勝數，甚至靠近心臟的位置也有。
卓紫琳簡直不敢想象，當時的他，究竟是怎麼熬過這樣的痛苦？
難怪他們兩度發生親密關係，這男人的襯衣也從沒有離身。
他不想讓任何人，包括她，看到自己曾經的傷痛吧？
可是，因爲她聞到薰衣草的香味差點暈厥，他竟不惜……
一股說不清的酸澀和感動，驀地從卓紫琳的心底蔓延，怔怔地望着他。
察覺她的視線，厲亦傑墨眸一沉。
曾經冰冷痛苦的記憶瞬間涌現，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陰戾而鋒利。
卓紫琳卻渾然未覺，依然定定地望着他心口上，猙獰的傷痕。
嫩白的指尖情不自禁，輕輕覆上。
“還疼嗎？”
她的聲音太過輕柔，她的目光，更是太過心疼，彷彿最和煦溫柔的春風，拂過他的心，拂去了濃濃陰霾，只剩下融融暖意。
厲亦傑的心，突然劇烈地躍動起來。
略帶薄繭的手指，猛地扣住她的纖指，另一隻手順勢掐住柳腰，把她拽入了懷中。
四目相對。
她澄淨的杏眸裏，竟還泛着一絲水光。
厲亦傑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墨眸幽深得駭人，宛若一頭盯住獵物的猛獸，一瞬不瞬。
卓紫琳驀地有些慌，又有些羞。
嫩白的耳尖泛起一絲紅暈，卻極嘴硬地說：“沒有啊。”
厲亦傑自小到大，恨他、畏他、算計他的人很多，因爲權勢外貌而喜歡他的也有不少，但這樣口是心非的傲嬌，他第一次看到。
明明是很愛恨分明，又很倔強的性格……望着覆在他心口傷痕處的指尖，他的心臟，好似被火燙了一下。
他霍然俯身，逼視着她。
“卓紫琳，你撒謊。”
四周的空氣，似乎突然燃燒起來。
卓紫琳心跳快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想推開他，卻被壓制得更緊。男人的眸色沉沉，透着猛獸般的強烈侵略性。
彷彿她一旦回答錯誤，就要把她撕裂，拆卸入腹。
“厲亦傑，你……”
卓紫琳話沒說完，卻聽見房門忽然被推開。
“大少，紫琳怎麼……哎喲，我走錯門了，你們繼續哈！”
勞醫生？！
卓紫琳瞬間回過神來。
她這輩子從沒有這麼丟過臉，羞惱交加，連忙掙脫了厲亦傑的禁錮。
“快把勞醫生叫回來，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
望着迅速縮到被子裏，把自己裹成一團，只露出一張緋紅俏臉的嬌人兒，厲亦傑薄脣微抿，壓下渾身的燥熱，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厲少夫人，我們還沒離婚。”
別說僅僅是擁抱，就算更親密的行爲，旁人也沒資格指手畫腳。
唯一的失策，只是他之前擔心她的身體，允許保鏢放勞醫生進來，破壞了他的逼問。
但現在他把沾了薰衣草香味的衣服扔遠，卓紫琳明顯恢復了正常，也不需要急着把勞醫生叫回來。
厲亦傑不緊不慢地打開衣櫃。
這是厲致遠的專用病房，雖然大部分時間用不上，但他之前裝病在這住了一個多月，該有的都配備齊全了，包括厲亦傑過來陪伴的各種辦公和生活用品。
隨意取了件睡袍披上，他才拎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襯衣和領帶，再次打開房門。
“拿去化驗。”
化驗？
卓紫琳目露詫異：“你懷疑衣服上的香味有問題？”
“不一定，阮素應該沒膽量下毒。”
他只是想進一步確認，是否分量輕微的薰衣草的氣味，都會對卓紫琳造成很大的影響。
厲亦傑大步走到她身旁，那張精緻漂亮的俏臉，已經恢復了白皙，長髮散落在旁，烏髮似瀑。
他不由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秀髮，觸感比小時候養的貓咪還柔軟。
卓紫琳連忙拉開他的手腕。
這樣被他圈在懷裏的姿勢，未免太曖昧了。
“厲總，現在只有我們倆，不用‘裝恩愛’吧？”
而且，說到阮素，她便忍不住想起，花園裏那一幕。
這男人怎麼能抱了阮素，又來抱她？
他真的是無性戀嗎？
卓紫琳忍不住凝望着他，朱脣微抿。
“你是不是在考慮，我們離婚後，讓阮小姐來照顧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