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爲什麼,這被濺了水,分明應該是十分狼狽的畫面,季景言卻沒有折損一絲神容。
季景言修長的指骨落在暮池的頭上,暮池往後躲着,但這木桶本來就不大,就算是躲也躲不過季景言的“魔爪”。
“喵喵喵!”
暮池叫着,身上毛茸茸的白毛都被浸透。
季景言穿的是一襲白衣。
木桶中的水飛濺在他的身上,季景言的胸口處沾了不少水。
見小奶貓這麼不配合,季景言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小白不想我給你清洗?”
“喵喵!”暮池十分堅定地點點頭。
季景言自然是看不到暮池點頭的,但是隻從小東西的叫聲中也可以判斷:小傢伙是真的不想讓他幫忙清洗的。
稍稍思索一番,季景言道:“那我讓其他下人來幫你,好不好?”
說着,季景言準備起身。
“喵!”
暮池想也沒想,爪子一把勾住了季景言的衣角!
不好!
一點都不好!
季景言愣了一下,又緩緩坐了下來:“不要他們?”
暮池想撓人了!
她惡狠狠地瞪着季景言那張人神共憤的臉,罪惡的小爪子露出了鋒芒!
季景言似乎並不着急,沒聽到小傢伙兒迴應,便耐着性子又問一遍:“小白要我還是要他們?”
要你妹啊!
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曖昧!?
暮池要瘋了!
要不是知道季景言這傢伙光風霽月,矜貴高冷,暮池都要覺得季景言這傢伙是故意的了!
但是比起季景言,暮池更不想讓別人幫她清洗!
——畢竟季景言什麼也看不見,她還自在一些。
這樣想着,暮池“喵”了一聲,終於不再亂動,在木桶裏乖乖待着。
季景言明白了小白的意思,淺笑道:“乖一點,很快就好了。”
雖然不亂動了,但暮池還是很鬱悶。
季景言的動作很溫柔,大概是也知道小傢伙兒不喜歡,所以儘量將手淋到暮池的身上,讓她慢慢適應。
“過來,臉也要洗。”
季景言一隻手托住暮池的胸口位置,另一隻手捧了些水,去淋暮池的臉。
平日裏暮池毛茸茸的一個小糰子,沾了水之後,看着水桶裏自己的倒影,暮池終於想到了他們之前說得。
——品相不好。
奶奶個腿兒。
氣得實在忍不了了,暮池看着託着她的那隻手,罪惡的小爪子就伸了過去。
想撓他。
季景言的臉確實太好看了,暮池想了半天,也沒忍心撓下去,但是撓一下手臂也是可以的吧?
至少她能解解氣!
雖然她現在是貓,季景言又看不見,她也沒什麼好看的,但暮池就是很鬱悶!
要撓人才能解氣的那種!
這樣想着,暮池爪子對準了季景言的小臂,準備下手。
“喵嗚——”
還沒等暮池下手呢,季景言溫涼的手覆蓋了暮池整張小貓臉,暮池來不及閉眼,就有水進了暮池的眼睛!
“喵嗚喵嗚!”
暮池炸毛了,張牙舞爪地推搡着季景言的手掌,不讓他靠近。
“個子不大,嬌氣得很。”
季景言雖然這樣說着,手上的力道卻是溫柔了不少。
費了不少力氣,終於將小傢伙兒從木桶中撈了出來。
季景言給她包了塊幹巾,抱着她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國師府其實有不少房間。
季景言找了一間,將小傢伙兒放在椅座上,一邊給她擦身子,一邊笑道:“還生氣呢?”
暮池不應聲,轉過身子不看他。
季景言力道不重,擦拭着暮池的貓貓頭,暮池不高興地抖了抖身上的水汽,故意濺在季景言身上和臉上。
季景言不氣不惱,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改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暮池不搭理,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確實好得差不多了。
看來,有必要去公主府一趟了。
季景言自然是不知道暮池在想什麼的。
聽不見小傢伙兒說話,以爲它還在生氣,只是笑着搖搖頭,隨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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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暮池探了探頭,小心翼翼地看向牀榻上的季景言。
季景言已經睡着了,暮池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正好,趁着夜深人靜,暮池準備去公主府一趟。
國師府的人手並不多,夜裏雖然有家丁看守,但是暮池現在是一隻貓,出去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就在這個時候,暮池終於體會到了當貓的好處!
她悄悄地走出國師府後,環視四周,終於朝着東面竄了出去。
公主府在整個長安城佔了一條街。
先帝感念暮池父母恩德,暮池父母守城死後,先帝待暮池如親生女兒,不僅許她隨意出入皇宮,還在她及笄之年,將長安城最繁華的一處府邸賜給了她。
此後,暮池不禁出入皇宮不需召見,就連養男寵,招幕僚,先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暮池的關係還是跟先帝和後來的儲君謝榮暄疏遠了。
早些年,她跟謝榮暄關係很好,兩人在皇宮裏,一起摸魚打鳥,上山下海,當然也受過夫子的訓斥與鞭策,但總歸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只是後來,暮池得知父母身死之後,便與皇宮裏的那羣人疏遠了。
若不是先帝執意派她的父母前去守城,暮池的父母就不會死在一座孤城裏。
這些年,先帝也自知虧欠暮池,就算是駕崩時,嘴裏還唸叨着暮池的名字。
謝榮暄繼位之後,總是想要藉機會緩和一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畢竟,在暮池看來,父母慘死之痛,很難被消弭。
所以,謝榮暄也很少管束暮池,兩人以兄妹相稱,謝榮暄對於暮池也是關照有加,甚至就算知道她養了許多面首,也曾昭告朝臣,想要爲其尋得一份姻緣。
只不過,暮池拒絕得乾脆就是了。
“皇兄覺得,滿朝文武,抑或是他們的兒子,誰敢娶本宮?”
昔日,那瑤光公主一襲紅衣,坐在水亭旁,雙腿交疊,懶洋洋地看向面前的天子。
謝榮暄一襲明黃色的衣裳,衣服上的金色游龍隨風翻飛,威嚴盡顯。
“阿池,皇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