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又越來越遠,像是找到什麼人一樣,飛身追了過去。
青冥察覺有些不對勁。
那個黑衣人追過去的方向,怎麼這麼像是……
小白離開的方向!?
青冥愣怔半晌,想要撐着身子站起來追上去,卻因爲血流過多,又跌坐了回去。
昏天黑地的眩暈感撲面而來,青冥嘴裏嘟囔着“小白”,卻終究是抵不過沉重的眼皮,昏死過去。
……
暮池咬緊了牙關。
她一邊丟石子弄出動靜,一邊朝着同青冥相反的方向跑去。
只要能將黑衣人帶離這裏,青冥就安全了!
暮池的腿真的很短,她剛剛爲了躲林鶴秋,已經費了不少力氣,眼下這黑衣人,完全不是林鶴秋的腳力能夠比的,暮池只能儘量將腳步放輕,往更遠處拼命跑去。
她記得前面有一片荊棘林!
只要到了那裏,地勢複雜,她就有機會脫身了!
這樣想着,暮池加快了腳步。
她嘴裏叼着的石子剩的也不多了,四肢並用,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青冥的傷口很嚴重,她不能再跟這黑衣人耗費太多時間!
因爲變成貓的原因,暮池的耳力有所增加,她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屏住了呼吸。
黑衣人大抵是意識到了什麼。
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子,眸光中殺意乍現。
他停下了追過去的腳步,站在了原地。
調虎離山?
看來,剛纔他距離追蹤他的人已經很近了。
暮池聽到腳步聲停止,皺了皺眉,找到一棵樹躲在樹後,她探頭望去。
——果然,那黑衣人反應過來,準備轉身離開。
不好!
暮池急了,嘴裏只剩下最後一顆石子了。
擔心弄出的聲音不夠大,暮池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這棵參天古樹,想也不想地往上爬。
暮池的爪子上滲出了血。
她咬咬牙,迅速地爬到高處,這纔將嘴裏的石子從儘量高的地方扔了下去。
“沙沙——”
有聲響從黑衣人不遠處傳來。
黑衣人動了動耳朵,轉身的動作一滯。
下一秒,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想死,可就別怪我了!”
黑衣人說着,幾乎是一瞬間,便閃身到了暮池所在的那棵樹旁。
黑衣人皺了皺眉,神情冷冽。
沒有人?
他站在樹下,沒有動,似乎在聽着什麼。
暮池站在高處,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一動不敢動,擔心一點聲響都會引起黑衣人的擡頭。
——她知道她現在這樣的做法風險太大,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儘量拖到青冥離開。
“嘶嘶——”
暮池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她屏息轉頭,一眼就看到了她所在的樹枝旁,一條尖頭的綠蛇正吐着信子,朝她緩緩移過來。
暮池愣在了原地。
她不能動,不然會被發現的!
那綠蛇越來越近,暮池甚至能夠看到它不經意間張開嘴,露出的獠牙。
暮池趴在樹枝上,儘量不引起注意。
那蛇已經來到她跟前了,她一動不動,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嘶——”
那蛇的瞳仁突然變成一條豎線,聞到獵物的氣息,綠蛇幾乎是瞬間就咬住了暮池的後腿。
難忍的痛意從暮池的嘴邊滲出來,只是輕微的一聲,她便咬住自己的舌頭,生生地將叫聲憋了回去。
只是,還是晚了。
幾乎是下一秒,那條咬住她後腿的毒蛇就在她眼前被劍光劃成兩截。
錯愕間,暮池聽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帶着冷淡又殘忍的笑意,輕巧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哎呀,找到了。”
夜色好長。
黑衣人披着月光,蹲在樹枝上。
他的體型並不小巧,但是蹲在那纖細的樹枝上,那樹枝上的葉子,居然動也沒動一下。
黑衣人蒙了面。
暮池卻看到了那雙甚至帶着笑意的眼。
那雙眼睛微微眯起,盛着清淺的笑意,眼底卻是無盡的淡漠。
那雙眼睛,暮池見過。
黑衣人笑笑,看到眼前的小東西,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貓?”
黑衣人的語調微微上揚,帶着幾分涼意。
暮池的後腿已經血肉模糊了。
她強撐着精神,呲着牙,兇狠地看着他。
黑衣人輕笑一聲,把玩着手上的長劍,語氣輕快。
“挺聰明,但是,你惹我生氣了。”
最後一句話,黑衣人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
暮池暗叫一聲不好,下一秒,黑衣人手上的長劍便朝她落了下來。
那一瞬間,暮池突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聽不到了。
大抵是後腿的毒入了骨血,暮池感覺自己的思緒慢了下來,周圍瞬間噤聲。
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將她席捲。
暮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聞到那股雪松氣息的。
喵了個咪的,臨死居然還會夢到季景言?
暮池心裏暗罵一句,但當她的身體後一步感受到包裹她的溫度時,暮池猛地睜開了眼睛。
季景言戴着眼紗。
暮池並沒有看到季景言剛纔的動作,她甚至不太明白,季景言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讓自己垂下來的面紗動都沒動一下的。
暮池有些恍惚,她眨眨眼,反應過來之後,滿臉震驚。
真的是季景言!?
他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暮池的腦海中一瞬間出現許多問題,但是這些問題也只是出現了一瞬間,下一瞬,暮池便被襲來的痛意席捲。
“喵嗚——”
季景言懷裏抱着暮池,手上卻摸到了什麼黏膩的觸感。
血腥味撲面而來,季景言抱着暮池的動作微頓。
受傷了?
薄脣緊抿,季景言晃了晃懷裏的暮池:“小白!小白醒醒!”
“喵……”
暮池確實是沒什麼力氣了,酥麻的毒蔓延全身,暮池感覺整個身體都是僵的。
“莫北麟!”
季景言怒喝一聲,話音未落,身形已經到了黑衣人身邊。
他手無寸鐵,與那黑衣人對峙起來,不過須臾,竟是那黑衣人落了下風!
“一隻貓而已,國師大人什麼時候脾氣這麼暴躁了?”
一隻貓而已。
一隻貓而已!?
季景言動了。
周身寒氣乍現,黑衣人見狀,也不覺後退了幾步。
“你找死。”
月色寂寥,就連周圍呼嘯的風聲,都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