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江初給你說了什麼?”
是那個人。
王前的手抖了抖,再無面對嚴嵇時的態度,他的聲音狂熱而虔誠:“先生,陸江初告訴我,kay想要殺她。她懷疑是陸仙儀指使的。”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笑。
笑聲通過變聲器的扭曲,有些沙啞,讓人不寒而慄。
晚餐時分。
在排練室寫了一下午歌詞的陸江初,和王前並沒有起什麼衝突。王前的態度也很奇怪,比起之前那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表現,如今的他似乎平靜了許多。
難不成逃離那個人的死亡威脅了?
陸江初喝了口檸檬水,認真思考着。
這時,陸江初的手錶突然振動了一下。這個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機械錶差不多,但是經過陸江初的改裝,功能十分強大。
看了眼錶盤,陸江初初根據一個小齒輪的轉動頻率,轉碼得到了信息。
王前導師的效率很快啊,陸仙儀居然提出取消殺人預約。
終於不用自己殺自己了,陸江初扯了扯嘴角。
不過,作爲著名的殺手,kay的脾氣一向古怪,怎麼可能陸仙儀說什麼就是什麼呢。
陸江初笑笑,回到房間之後,就進入沒有監控的衛生間,給陸仙儀打了個電話。
另一邊,在一堆東西的廢墟中坐着的陸仙儀,眼睛紅得快要滴下血來。
那個人竟然拿當年的那件事威脅她。
就爲了保護陸江初?
陸仙儀實在是不服,她砸了自家客廳的所有東西,但還是沒能從惱怒中迴轉過來。
陸江初何德何能,憑什麼所有人都那般照顧她?
最可恨的是,自己還真的不敢違背那個人的意志。
陸仙儀還在仇恨的情緒中沉湎,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她驚醒過來。
以爲是蘇湄的來電,陸仙儀不耐煩地拿起手機,但看向屏幕的顯示,目光中瞬間溢滿慌張與驚恐。
屏幕上,沒有顯示電話,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名字“kay”在上面。
陸仙儀不敢接。
她知道,像kay這種亡命之徒,殺個人收錢都那麼少,說明那人更多是以殺人爲樂。自己驟然取消單子,kay一定會不悅。
到時候,他能做出什麼事來,陸仙儀根本想都不敢想。
鈴聲一直都沒有停止,原本舒緩的提示鈴聲在此刻都顯得尖利起來,好幾分鐘過去,陸仙儀只覺得度秒如年,但是鈴聲一直都沒有停止。
再這麼下去,kay只有可能會更惱怒。
鈴聲的音符凌遲着陸仙儀的神經,終於,她忍受不住,還是接通了電話。
房間很安靜,陸仙儀因爲忐忑,沒有做那個先開口的人。
但是kay也沒有開口。
陸仙儀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感受到震耳欲聾的心跳。
或許是她的等待起了作用,那個傳聞中的kay終於開口了,一個很年輕的男子的聲音,語氣冰冷平靜:“你想違約?”
陸仙儀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覆,最終只能鼓起勇氣道:“是的。很抱歉,kay先生,我會彌補……”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電話那頭的人不耐地打斷:“閉嘴。”
陸仙儀瞬間安靜如雞,生怕惹怒喜怒無常的kay最終招來殺生之禍。
但是那個傳聞中被大家奉爲神的男人,卻是語氣冰冷卻帶有隱隱關切地問她:“你是被人威脅了,所以取消訂單?”
聽到這句話,陸仙儀心中一動。
然後,她聽見kay繼續道:“我可以解決掉威脅你的那個人。”
“總之,一個預約,一條人命,向來如此。”
沒想到kay這麼好說話,陸仙儀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那個人的身影。
如果那個人死了,就沒人能夠威脅自己了。
當年的真相不會曝光,自己也可以肆意對待陸江初。
如此的交易,實在讓陸仙儀心動。
但對那人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畏懼,讓陸仙儀在巨大利益的蠱惑下,遲遲沒能下決定。
kay也很耐心,沒有催她。
他的聲音太年輕,甚至帶着幾分少年感,沒有什麼攻擊力,讓人不由會起親近之心。
見陸仙儀遲遲不給出回答,kay最終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到時候,你得給我一個目標人物。目標再取消的事情我希望不會發生第二次。”
“否則,我只好選擇你作爲目標了。”
丟下冷冷的警告,kay掛斷了電話。
陸仙儀仍舊坐在地上,身邊圍繞着她砸碎的東西。
驚疑不定之下,陸仙儀面色蒼白,目光卻兇狠又淒厲,似乎下定了決心。
陸仙儀瞬間慌了,剛剛下定的決心也全都消失殆盡,她以爲是那個人,那個她名義上的老師察覺到了這一切,打來了電話。
心中混亂地組織着措辭,陸仙儀連屏幕都沒看,便直接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陸江初的聲音。那個可惡的女人,以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問她:“仙儀小姐,一同喫頓飯吧。”
這哪裏是一個邀請,更像一個通知。
陸仙儀擔心這會是一個陷阱,但咬咬牙,她還是答應了。
起身,陸仙儀準備去換一套衣服,一定要豔壓陸江初。因爲想事情想得太專注,心懷鬼胎的陸仙儀直接一腳踩到了,剛纔自己砸碎的玻璃花瓶碎片上。
另一頭的陸江初掛了電話,思忖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她知道那個人和陸仙儀、王前的關係都不會淺,於是存着用陸仙儀把那人釣出來的意思。
畢竟,從陸仙儀的態度上來看,她似乎對那個人已經有所不滿。
陸仙儀有多討厭自己,陸江初可是深深知曉的。原本計劃好的花了大價錢的殺人計劃,卻因爲那人一句命令不得不取消,以陸仙儀這種自私偏狹的性格,不可能不記恨在心。
如此一來,她將那個人的身份透露給kay的可能性就大了。
再加上,陸江初用變聲器,以kay的身份與陸仙儀通話時,還留了威脅。陸仙儀爲了自保,一定會推他人出來擋槍。
如何確保儘量是那個人呢?
就得靠陸江初本人去拉仇恨了。
就就是陸江初突然和陸仙儀約飯的原因。
畢竟,陸江初若是能讓陸仙儀氣得恨不得立馬掐死她,陸仙儀定然會想除去阻止她殺陸江初的一切絆腳石。
晚上八點。
陸江初坐着嚴總的車,離開了拍攝基地。
有集團最大boss一路開綠燈,陸江初自然是暢行無阻。
今夜的陸江初穿着十分華麗,紅得如同烈焰一般的絲質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讓人一見便移不開目光。
她那張漂亮到完美,如妖似媚、傾國傾城的面龐,更是讓人沉醉的同時,生不出一絲褻瀆之心。
嚴嵇看着這樣的陸江初,愈發覺得心中撕扯着疼痛。她原本是屬於他的,但似乎,她離開他以後,才過得更好起來。
這種認知讓嚴嵇心中苦澀。
從車載冰箱中取了一瓶飲料遞給陸江初,嚴嵇強壓下心神的搖曳,沉聲道:“我聽說,有人要殺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拍攝基地不是一個好選擇。”
勸阻的話嚴嵇也不是第一次說了,但自從離婚之後,陸江初永遠都是將嚴嵇的話左耳進右耳出的,也不知真的聽沒有,只點了點頭。
這也是嚴嵇選擇和陸江初一同出來的原因,想着自己或許可以保護她一下。
但這樣油鹽不進的陸江初也讓嚴嵇頗覺無力,不過他畢竟沒辦法再像曾經那般強硬地對待她,心中苦悶之下,嚴嵇下意識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剛想將酒液飲下,嚴嵇便遭到了陸江初的阻攔。
陸江初自從上一次嚴嵇的醉酒事件之後,生怕嚴嵇再喝醉,鬧出什麼不好控制的事來,怎能不攔?
看見嚴嵇帶着疑問的目光,陸江初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我最討厭喝醉的男人。”
這句話對於如今將她視若珍寶的嚴嵇有奇效,他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以爲陸江初會有這樣的厭惡,是因爲他們結婚那兩年,自己在醉酒之後做出了什麼混賬事,嚴嵇心中也有了歉意。
而阻攔嚴總飲酒成功的陸江初,注意力就放在了手機上。
車廂很安靜,前排開車的司機技術很好,車輛平穩。
嚴嵇聞到一股馨香,這不是香水的氣味,更像是書墨的氣息。大多數人只看見陸江初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但嚴嵇卻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喜歡安靜看書的人。
這種輕柔的香氣縈繞在嚴嵇身旁,嚴嵇突然覺得喉嚨有點乾澀,爲了脫離自己的窘境,他找了一個話題來聊:“江初,你爲什麼會和陸仙儀她約飯?”
畢竟陸江初不喜歡陸仙儀,是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但看着陸江初擡起頭之後,嘴角嘲諷的笑意,聊天鬼才嚴嵇便知道自己似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話題。
他的預感成真了。
陸江初用那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語氣回道:“嚴總放心,我保證不會傷害您二嬸,我找她有正事。”
說着,陸江初也覺得有些荒謬。嚴嵇現在都叫陸仙儀二嬸了,還對她那麼上心,不會是覺得叫了這個稱呼之後,兩個人再一同廝混,比較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