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帶着期待,陸仙儀多麼渴望男人會同意她對陸江初下手,卻只聽到男人嗤笑一聲:“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實力的人,自然應該去死。”
扔下這句話,男人便離開了,只剩下陸仙儀頹喪地呆坐在沙發上。
陸仙儀摸向自己頸後那個傷口,不知道那邊擦了什麼藥膏,幾乎已經痊癒。
不敢用力,陸仙儀害怕芯片一不小心爆炸,只能小心翼翼地碰碰。
另一邊。
陸江初看着被突然掛斷的電話,心中知道陸仙儀定然是遇到了麻煩。
縱然如此,陸江初卻沒有太過沮喪,拿着剛纔收到的信息,陸江初從一旁拖出一個黑板,把彙總到的消息逐一列出進行分析。
對方叫做華明。
華明,華明,不就是“化名”的諧音嗎?
陸江初對名字這一點存疑,好在心臟病醫生這一點,倒是不用質疑。
根據陸江初所查到的資料,陸仙儀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受着先天性心臟病的折磨,在10來歲一次住院中,遇到一個非常厲害的醫生,進行搭橋手術後才恢復過來。
所以還是得從醫生方面着手。
少年時期的陸仙儀,生活在江城,那是一個南方的小城市,也是一個不算聞名的旅遊城市。
點開江城市醫院的官方網址,陸江初通過渠道,直接調用了最近20年所有醫生的電子檔案。
沒有想到的是,陸江初居然真的在一個10年前的檔案中,找到了一個名爲華明的醫生。
一切來得如此輕易,陸江初有些不敢置信。
她點進去那份檔案,看見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那是一名比較年輕的醫生,看樣子剛畢業沒多久,臉上還有着學生氣。
陸江初強迫着自己回憶,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但因爲這張臉實在太過大衆,她覺得熟悉,卻又想不出一個具體的人物來對應。
通過檔案調取,可知這個華明醫生,只在陸仙儀住院的那一年多在這所醫院工作,之後便被調走了。
這一點其實顯得比較可疑,因爲大部分醫生因爲事業編制的緣故,很少無緣無故調崗。
事出反常必有因,陸江初心裏面總覺得有些不安,這個人看上去似乎一切都符合。
但是,陸江初難以相信,這麼一個看上去十分平庸的人,就是玩弄了她人生近10年的惡魔。
繼續深入地尋找華明的檔案,陸江初心中一沉。
她的感覺果然是正確的。
陸江初發現這個人的生命,在治癒陸仙儀後的第1個月,因爲一場車禍戛然而止。
車禍兩個字在陸江初面前,如同陰影一般一直縈繞。
這擺明了就是陰謀。
就如同顧和光當初所經歷的車禍一般。
那個人的手段真是一直都沒有改變,不過這或許也說明,陸江初可以試着在這幾起車禍之中,找到一個共同點。
想到這裏,陸江初看一眼一直在她身旁,守候與等待的嚴嵇。
她終於問出了那個,在她心中一直都存在的問題:“嚴總,曾經的陸仙儀只不過是一個江城普通豪門家族的女孩,怎麼會突然就搬到嚴家來?”
這事情陸江初一直都沒想清楚,和嚴嵇剛結婚的時候,陸江初知道嚴嵇把陸仙儀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地護着,卻不明白具體原因。
見他們探討的話題逐漸深入,傅學謙藉口有事早早離開。
一開始還猶豫是否要說出真的答案,但到後面,破罐子破摔的嚴總覺得,反正他也不擅長撒謊,還不如實事求是地把一切給說出來。
帶着這樣的想法,嚴嵇在陸江初鼓勵的目光中,開口道:“我17歲那年,遭遇了一場綁架案。”
此話一出,陸江初突然就攥緊了手中的粉筆。
她看着嚴嵇,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
嚴嵇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繼續道:“陸仙儀那時候和我一同被綁架,我們一起經歷了一段特別難熬的歲月。”
“也是她最終從賊窟裏面把我給救了出來,是她給了我最初的溫暖。”
“所以後來在調查到她的身份之後,爲了報恩,我父親將陸仙儀給接到了嚴家。”
陸江初慢慢鬆開那個已經斷成幾節的粉筆。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東西,但還是帶着一絲不確定的語氣問道:“這件事情發生在8年前嗎?”
嚴嵇點頭。
陸江初的聲音有些急切,又拋出一個問題,目光緊緊鎖在嚴嵇身上,帶着一種強烈的不相信與試探──
嚴嵇皺眉,但還是點頭:“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細節?”
陸江初扔下手中的粉筆,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她幾乎是癱坐到了椅子上,就那樣看着嚴嵇,陸江初心中捲起了驚濤海浪。
她知道他不會騙她,但這就更加顯得荒謬。
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了挑戰,陸江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腦海中千頭萬緒,讓她不知道要從哪個地方講起。
見陸江初的表情變幻莫測,嚴嵇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還是一直耐心的等待。
大概過了10分鐘,陸江初纔開口道:“阿嵇,你頭上那個讓你常常頭疼的舊傷,是那時候留下的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江初的語氣非常溫柔。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他了,嚴嵇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答:“是的。”
當年那場綁架案的細節突然浮現,陸江初一句話一句話,一個場景一個場景的確認──
“那時候和你關在一起的那個人,是不是已經不能開口說話?”
嚴嵇點頭。
陸江初的聲音有些顫抖:“剛開始的時候,那個女孩兒,那個眼角有着淚痣的女孩,對你充滿戒心。但是在長達數10天的關押中,你們逐漸成了好友,是嗎?”
嚴嵇再次點頭。
他驚異於陸江初對當時場景的無限熟悉,內心不由涌起一個荒謬的念頭,在最終還是將那個念頭給按下。
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他不可能是認錯了人。
越來越靠近真相,陸江初的心情愈發冷靜與激動。
她的冷靜是因爲,很清楚地知曉自己必須將冷靜作爲分析的武器,才能夠最終保持頭腦的清醒。
而激動,是因爲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情緒。
在這兩種感覺之上,是一種強烈的荒謬與恐懼感。
就是那種,渾渾噩噩多少年,一朝回首卻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騙局中的荒謬與恐懼。
陸江初很厭惡這種感覺,她甚至下意識在逃避,根本不敢去觸碰。
但陸江初不允許自己逃避。
帶着這樣的心理,陸江初繼續道:“你知道那個女孩遭受了很大的痛苦,你很疼惜她,雖然只有一人份的食物,你寧願剋扣自己也要遷就她。”
“那時候,你們終於有了一次可以外逃的機會,逃出那個陰森潮溼的地牢,而你的選擇卻是,甘願自己做梯子,也要把那個女孩送出去,是嗎?”
“而就在送出去的途中,你受了重傷,你被那個綁匪發現了,是嗎?”
陸江初此刻的話語,已經不再有試探的語氣,她的聲音平靜而篤定,帶着一絲強制隱忍的瘋狂。
嚴嵇一直點頭作爲回答,聲音冰冷:“這些事情,你爲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陸江初沒有回答嚴嵇的問題,而是直接離開了這個房間,坐電梯來到地下車庫。
戴上口罩和墨鏡,陸江初上車,在黃昏時分離開了拍攝基地。
車輛路過還沒有離開的示威人羣,陸江初往那邊瞥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手機中一個定位圖標正在閃爍。
地圖導航帶着陸江初去了定位所在的地方,那是一棟非常漂亮的、有着小花園的可愛別墅。
據陸江初所查到的資料,這棟別墅曾經屬於嚴長禮。
嚴長禮去世後,作爲遺孀的陸仙儀繼承了這處物業。
別墅周邊是大片的園圃與公園,離市中心不遠,鬧中取靜十分愜意。
陸江初將車停到門口,此刻正有幾個園丁在修剪花園,見陸江初直接走進來,以爲她是主家邀請的客人,便對陸江初笑了笑。
一樓的大廳沒有上鎖,門虛掩着,陸江初直接選擇一腳把門給踹開。
或許是太過憤怒,總之在各種強烈情緒的交雜下,陸江初這一腳絲毫沒有收力,大門轟然倒下。
好在這裏平時就時常有人清掃,所以並沒有太多灰塵浮起。
陸仙儀滿臉驚恐而錯愕地望過來。
陸江初對陸仙儀揚起一抹微笑,這時陸仙儀的保鏢已經圍了上來。
他們是認識陸江初的,也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過節,於是立馬阻攔陸江初。
但是他們也顧忌着陸江初的身份,不敢和陸江初動手。
陸江初的目光沒有投到保鏢身上的一刻。
她一直緊緊盯着陸仙儀,眼神冰冷、殘忍。
如同一隻猛獸,盯着立馬就要成爲自己盤中餐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