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初不這樣認爲。
她聽傅長嶙說那人可能身患絕症後,就意識到了,自己和那個人的羈絆可能比自己以爲的還要深。
畢竟人家要死了,都還一直和自己糾纏,他們兩個一定有一些更多的接觸。
這樣想着,陸江初把腦海中感覺和自己關係匪淺的人都做了個排查,但是並沒有很大的收穫。
主要原因就是在於,陸江初在15歲以後,親歷母親在綁架案中慘死的事件,她就很難再對人敞開心扉。
顧和光只是其中一個意外,更何況顧和光最開始能夠打動她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他有着一張和救命恩人嚴嵇相似的面龐。
正因爲如此,陸江初纔在一開始就對顧和光卸下了心房,能夠肆意地去追求他。
這也是顧和光在陸江初心中非常特殊的原因之一,畢竟那樣的熾熱的感情,陸江初在他之後,再沒有能給第二個人。
即使和嚴嵇結了婚,陸江初更多時候也不過像個旁觀者的角色,她明白自己選擇和嚴嵇在一起,也只是爲了維持自己的幻覺。
維持顧和光還在人世的幻覺罷了。
沒有搜索太久,陸江初放下做了筆記的本子,將那部分有記錄的地方撕下來,疊好收回包裏。
然後,就幾個想要知道的細節,陸江初與傅長嶙進行了更加深入的溝通。
當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嚴嵇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臨時有事離開了這間會議室。
這下整間會議室裏,就只有傅長嶙和陸江初兩個人在,一開始時他們還是公事公辦地繼續談論着之前的綁架案,並提出自己的猜測。
但到後面,傅長嶙看着陸江初眼角細小的亮片,只覺得那如同細碎的陽光一般,溫暖又耀眼,不由揚起了嘴角,有些走神。
陸江初看見他這樣,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乾脆轉移了話題,說道:“長嶙你應該是精神不太好,我們今天就問到這裏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陸江初對待傅長嶙的態度,就像對一個瓷娃娃一般。
畢竟拍戲的人,作息時長不規律,傅長嶙的胃病本來就很嚴重,這是陸江初剛認識他便知道的事情、
那時候的傅長嶙經常因爲胃出血住院,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得都只剩下半條命了。
如果不是後面以楚姜身份和傅長嶙相會的陸江初,給傅長嶙開了好幾次藥調養身體,傅長嶙估計早沒有現在這麼好的狀態了。
越是這樣想,陸江初便越覺得生氣和惋惜,她好不容易給傅長嶙調養好了一切,卻因一個綁架案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於是陸江初忍不住叮囑:“你回去之後,那些我給你開的中藥,你必須再熬來喝一喝,養胃茶也要喝。”
“也不多,每天就500毫升,你趁熱喝完就好。”
陸江初這樣仔細地叮囑着,打完電話回來的嚴嵇看見這一幕,心中的酸澀一下子又涌了上來。
他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哪裏。
好在陸江初和傅長嶙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回來了,終止了話題。
不知道爲什麼,陸江初竟然感覺有些心虛,和傅長嶙的距離也遠了些。
傅長嶙看着這一幕,目光一暗。
他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瞧了嚴嵇,嚴嵇畢竟和陸江初曾經有不淺的淵源,此刻在陸江初心中也有比較特殊的地位。
並不像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樣,離婚之後陸江初和嚴嵇便不可能再有什麼感情聯繫了。
這一點現實讓傅長嶙有些挫敗,但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畢竟認輸從來都不是傅長嶙慣常的做法。
他要的永遠都是,竭盡全力,至於結果,他從來都不想着控制。
當你覺得盡了全力,便一定會得到什麼樣的收穫的時候,只能說明,你還不清楚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連等價交換都談不上。
大部分事情,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纔可以得到六十分的結果。
大概是現在正經事也談完了,陸江初和傅長嶙以及嚴嵇三個人,在一起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奇怪。
今日一直奔波,陸江初也覺得有些疲倦了。
她表示要送傅長嶙回家,畢竟傅長嶙現在坐着輪椅開車並不方便。
既然這樣,嚴嵇自然主動請纓,又開始當陸江初和傅長嶙的司機。
這一次他沒有像上次那麼沉默,知道和陸江初聊天,陸江初多半不會不理會,嚴嵇乾脆曲線救國,時不時和傅長嶙聊着。
嚴嵇作爲一個娛樂公司的總裁,和華國第一影帝傅長嶙共同話題不少。
傅長嶙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不少意見都很有可實施性。
坐在一旁聽了全程的陸江初,也聽得十分認真。
她手下雖然有光河娛樂這個公司,但是因爲資歷畢竟不夠,陸江初覺得自己把公司運營得不算好。
現在能得到嚴嵇和傅長嶙的指點,陸江初求之不得。
如此一來二往之間,嚴嵇和傅長嶙那爭鋒相對、暗流涌動的氛圍也平靜了不少。
在把傅長嶙送到家之後,陸江初都還有些不捨,想要再和傅長嶙聊一聊。
傅長嶙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同樣意識到機會而且更加不要臉的嚴總搶了話茬:“江初如果喜歡這些,可以多和我交流一下。”
“嚴氏文娛算得上業界第一,我想我那些淺薄的經驗,對於你運營光河娛樂應該還是足夠的。”
聽嚴嵇說話如此謙遜,陸江初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如同看見太陽從西邊升起了一般。
但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陸江初還是答應了嚴嵇的邀請,兩個人約着明日繼續會面。
畢竟陸江初和嚴氏的合作合同還沒有徹底敲定,明天帶着律師,每日按原計劃本來就要見面。
知道自己和陸江初明天還能會面之後,嚴嵇十分興奮,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變得陽光起來。
陸江初看他這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讓嚴嵇把她送回了陸氏莊園,在陸江初心中,那裏大概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當年綁架案後,陸氏莊園的安保便增強了10倍不止,陸江初更是親自調教安保人員。
所以在那裏存儲資料,和對事情進行分析,陸江初覺得是最安全的。
這一次嚴嵇似乎也有些事情,他沒有送陸江初進入莊園。
陸江初注意到,嚴嵇在打了那通電話回來後,整個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猜測到大概是嚴嵇的家事,陸江初也就沒有追問。
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陸江初打開了臥室衣帽間的一個小門。
那個小門十分隱蔽,如果是不知道的人來到這裏,只會以爲它是一個衣櫃的一部分,沒有想到裏面居然還會有一個房間。
進入那個房間,陸江初將所整理到的信息,全部貼在了牆上。
牆上關於殺人案和綁架案的剪貼報,密密麻麻貼了好幾層,上面都有筆記和標註說明。
陸江初把這些東西看了不下一遍。
簡報上面最早的日期就是兩年前,關於顧和光車禍的消息。
看見車禍現場幾乎已經被壓扁的汽車,陸江初伸手攥緊了拳頭。
她難以想象顧和光是在怎樣的絕望中死去的。
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晰,自己一定會把顧和光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回報給那個噁心的綁架犯。
要做到這一點,即使手上沾血陸江初也願意。
手中把玩着一顆圖釘,陸江初看着自己所寫下的肺癌兩個字,猜測那個人可能就是得了晚期肺癌。
畢竟咳嗽、大量出血的情況,和肺癌患者的狀況很像。
想到那個人此刻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陸江初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她又打開了那個寫着關卡的網頁,第一關,關於《一起出道吧》綜藝奪冠的項目,陸江初已經完成。
而第2關,寫着【李朝劇組】個字。
想了想,陸江初將綜藝的監控中,所有關於那個人的鏡頭截取出來,陸江初觀察着那個人走路的姿勢,發現那個人身體已經不太好,給人的感覺是有氣無力的。
如此一來,陸江初便知道自己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畢竟比起讓那個人死於病魔,陸江初更想讓那個人死在自己手上。
復仇的火焰無時無刻燃燒着她,爲自己的母親和未婚夫復仇,是陸江初做事最大的動力,時時刻刻都焚燒着陸江初的理智。
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陸江初將那顆一不小心刺破自己手指的圖釘,重新按在了牆上,固定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戴着口罩和鴨舌帽的男人擡起頭,眼睛彎彎地與監控攝像頭對視。
彷彿在透過攝像頭,看向機器後面那個人。
他應該是在笑,陸江初揣摩道。
這張照片就像是那個人給她打的一個招呼。
那個人就像一個遊走在各種事件縫隙中的幽靈,靜靜地觀察着陸江初的一切。
他能夠預判陸江初的預判,他有些時候對陸江初的瞭解,甚是比陸江初自己還深。
陸江初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自己彷彿被x光掃過,任何事情都被迫顯露得清清楚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