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革看着這一幕,站在門口,面上喜怒難辨。
他取下了手腕的綠水鬼勞力士,解開了腕部襯衣的鈕釦。
然後慢條斯理地將袖子往上折。
他這些動作做得十分專注而認真,讓人看着只覺得窒息。
恐懼如同天上的烏雲一般,重重地壓在了在場每一個陸家人心裏。
陸金的反應尤爲誇張,不少人注意到,他的臉都白了。
陸革看着自己的好弟弟,然後從周圍的牆上,取下了一個類似於皮鞭的東西。
說是皮鞭,但從寬度上講,更像是皮帶。
此刻即使是一直有些渾渾噩噩的陸長空,也回過了神來。
陸長空認出,那東西應該是用來捆綁貨物的,但是不知道爲何卻掛在了此處。
看見那皮鞭上面的血跡,又看見抖如篩糠的陸金,陸長空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總算是知道,自家那個混不吝惡霸的父親,爲什麼會如此恐懼陸革了。
基本上是陸革說東,他就不敢往西。
陸長空曾經還非常愚蠢地以爲,這是因爲他們倆兄弟情深。
但是這個詞放在陸革身上,簡直是充滿違和感。
畢竟像陸革那樣的人,實在不像是有感情的人。
現在想來,陸金曾經對陸革的恐懼,恐怕不過是因爲被打怕了吧。
一隻惡犬,不管如何兇惡、如何不服管教,只要主人鞭子使得好,總會讓它屈服的。
畢竟,狗不過是狗罷了。
陸長空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這就是生他養他的陸家,這就是重視他的伯父,這就是寵愛他的父親?
這都是一羣什麼牛鬼蛇神?
陸家就是一個泥潭,就是這世界上最噁心最醜陋的地方。
而仙儀姐姐,是從淤泥之中生長出來的蓮花。
想到陸仙儀,陸長空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對於圍觀自己父親捱打,也多了幾分興致。
不看白不看,不是嗎?
以陸革的性格,他之後未必會對陸金動手了。畢竟從今晚以後,陸金就已經不是陸家人。
將皮鞭拿在手中,陸革適應了一下手感,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依稀記得,上次陸金惹禍被他送出國,他也是用的這根鞭子,將陸金打得兩隻腿都斷掉,更有一處粉碎性骨折。
他這樣殘忍而雷霆萬鈞的手段,讓陸金在國外保持了好幾年的安分。
畢竟,那種快要把人打死的疼痛,足以成爲任何一個神經正常的人的夢魘。
只是可惜,好像打得還不夠?
陸金之後雖然不會是陸家人,但因爲他與陸革一母同胞的緣故,爲了自己的名聲着想,陸革也不好放棄他。
這樣原本心情就不好的陸革,心中頓時更加煩躁起來。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這片平地中央的位置。
保鏢這時候,把已經被嚇得像死狗一樣的陸金,給拖了上來。
所有人都被迫睜大眼睛,看着之後所發生的一切。
陸金還在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可憐。
陸革試用着手中的皮鞭,嘆了口氣:“上次還是打輕了。”
這一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就連覺得諷刺和無所謂的陸長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時間不敢再看。
像他這樣的人有很多。
陸革看着這羣已經靜若寒蟬的族人,笑容愈發陰冷:“都給我睜眼,好好看着,不然你們就到這中間來。”
在這樣的威脅下,沒有一個人敢違抗陸革的命令。
然後他們看見了,滿臉是血的陸金,看見了陸金散落在地上的幾顆牙齒。
剛聽見了淒厲的慘叫。
陸革又動手了。
鞭子落得毫無章法,但是卻鞭鞭見血,彷彿是要把陸金得血肉,都給打的完全支離。
鞭聲、慘叫聲、哭喊聲……
所有人都彷彿能夠聽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時間的感知在這樣的境地下,完全變得扭曲。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革終於扔下了手中的皮鞭。
那時候,已經完全變成一團血人的陸金,剛剛暈過去。
陸金十分好的身體素質,現在卻成爲了折磨他的東西,讓他即使遭受痛打,卻根本沒辦法暈過去。
甚至,就在那短暫的暈厥之後,陸金很快醒了過來。
此刻他正躺在陸革腳邊,渾身的衣物都被皮鞭撕裂,和血痕混合在一起。
不管是多好的料子,在和傷口完全貼在一起時,都只會讓人感覺是粗糲的織物。
想到之後,這些布料從傷口上撕扯下來的感覺,陸金的身子便是一抖。
沒有人知道,他剛纔是多麼希望自己就那樣死過去。
死亡在那些漫長的瞬間,似乎都成了一件奢侈品。
他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遭受折磨,整個人狼狽又瘋狂。
現在,是結束了嗎?
勉強睜開眼,看着已經因爲眼睛充血,而變得被一片血色籠罩的周圍。
所有人都圍觀了剛纔那一場酷刑。
沒有任何人希望,自己被陸革挑中,成爲下一個被折磨的人。
陸長空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心中卻隱隱是有猜測的。
他覺得,陸革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
果然,陸長空的猜測成真了。
在狠狠抽打了陸金十多分鐘之後,陸革有些累了。
他去旁邊的桌子上拿了一瓶礦泉水,自己一口氣喝了小半瓶,然後把剩下的全澆在了陸金身上。
這也是陸金很快能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原因,只是陸金本人卻沒有什麼察覺。
在那之後,陸革對陸長空對視。
這叔侄二人氣場都很強大,站在那裏時,如同兩隻猛虎。
而陸金被襯托得,如同一隻獵物,被猛虎撕咬得鮮血淋漓的獵物。
陸金看見,他畏入骨髓的兄長,對他唯一的兒子招了招手。
陸金的心沉了下去。
在這一刻,對陸長空的關心,壓過了他對陸革深入骨髓的恐懼。
陸金想要開口爲陸長空求情,但是這時候他才悲哀地發現,或許是因爲剛纔慘叫得太過劇烈,此刻他的嗓子幾乎已經發不出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