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鑽石硌得她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疼痛,但陸江初卻忍不住越攥越緊。
她終於不得不面對一個,她逃避已久的現實。
那就是,她的記憶絕對有問題。
其實想想也是,之前她父親和她哥哥雖然一直都很關心且寵愛她,但也沒有時時刻刻都拋下手中的工作跟在她身邊。
這樣的表現恰恰就證明了他們對她的擔心。
所有人都在隱瞞她,卻又似乎所有人都認爲,隱瞞對於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陸江初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看見真實的世界。
或許真實意味着痛苦,但是隨着成長,人的年歲漸增,怎麼可能不痛苦呢?
陸江初向來都有這樣清晰的認知。
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並非直接攤牌的時候。
她必須要進行一些調查,比如調查她與顧和光的聯繫。
想到顧和光三個字,陸江初就覺得自己的心臟隱隱作痛,似乎這三個字後面,藏着什麼很可怕的真相一樣。
她緊緊皺起了眉頭。
一邊想着,陸江初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在房間門口看見了嚴嵇。
嚴嵇此刻正準備刷卡開門,他以爲陸江初還在房間裏休息,卻沒想到自己能與陸江初在走廊相遇。
看見嚴嵇的那一瞬,陸江初的第一反應,便是藏好了自己手中那枚戒指。
她下意識地不願意讓嚴嵇看到它。
具體的原因就連陸江初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只能跟隨並順從自己的反應。
而嚴嵇心頭也涌起不祥的預感。
他看着陸江初身上還沒來得及脫下的黑色斗篷,意識到陸江初之前說想要休息,只不過是一個託詞。
她爲什麼要隱瞞自己?嚴嵇並不理解,但這份不理解,並不妨礙他內心升起防備。
或許因爲各自都有懷疑和心中有鬼的緣故,一時間嚴嵇與陸江初竟都沒有開口。
嚴嵇一直看着陸江初,多麼希望她能夠開口說一句話,即使那句話是謊言。
但是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信的。
而陸江初感受到眼睛嚴嵇的目光,心卻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嚴嵇對她的感情,但正因爲如此,陸江初才更加不解。
嚴嵇應當是這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爲什麼還是願意去撒什麼善意的謊言,隱瞞她記憶裏缺失的過去?
這讓陸江初感覺憤怒的同時,還有一些惶恐與無措。
最終,陸江初還是沒有開口,她只是脫下了身上那件材質挺括的黑色斗篷,將其摺好攬在手中,正好蓋住那個鐵盒。
他們倆就這樣僵持了一兩分鐘,還是嚴嵇先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江初,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還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陸江初沒想到嚴嵇竟然會直接避開話題不談。
她一時間又是困惑,又是難受。
在這樣的掙扎之中,陸江初終於不打算繼續掩飾下去了。
她已經受夠了這種在懷疑與愧疚之中來回拉扯的感覺。
這一次,陸江初在問出問題之後,便一直緊緊盯着嚴嵇,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
陸江初注意到,在聽到她的問題後,嚴嵇第一反應便是攥緊了拳頭。
當然那,不過是幾秒鐘之內的變化,雖然細微,以陸江初還是完全捕捉到了。
她看見嚴嵇臉上揚起了一抹苦笑,卻沒有感受到嚴嵇心中的驚濤駭浪。
面對陸江初審視的目光,嚴嵇只覺得苦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騙局終究不會成立,但他也自認爲一切都並沒有漏洞百出到,這樣讓陸江初時不時就懷疑的程度。
不用想嚴嵇也明白,這多半是因爲有人在背後搞鬼。
如果他再狠一些的話,其實應該讓陸江初斷絕與外界的聯繫的。
因爲只有這樣,他纔可能完完全全地掌握陸江初的身心,直到將她完全洗腦,讓她沒有任何懷疑。
這樣的事情嚴嵇不是沒想過,只是他實在做不出來。
說他卑劣也好,說他虛僞也罷,嚴嵇其實還是希望陸江初自由而肆意地活着的。
他只能遊走在說出真相與持續撒謊的邊緣之中,戰戰兢兢地保持一個平衡。
嚴嵇曾經設想過,陸江初在得知真相後會有的反應,但是卻沒有設想過,陸江初在得知真相的邊緣向他詢問時,他應該給出的回答。
而嚴嵇的沉默,也讓陸江初心中的猜測逐漸成真。
陸江初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她帶着一種疲憊不安的語氣問嚴嵇道:“如果你不說話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默認,我與顧和光不僅有關係,而且關係還不淺?”
說完這句話後,陸江初注意着嚴嵇的神色。
她敏銳地意識到,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插進嚴嵇心口的刀。
陸江初看着嚴嵇那竭力壓抑的痛苦神色,突然一下子什麼都問不下去了。
因爲就連她自己的心都在隱隱作痛。
而陸江初的問題,在她已經進入酒店套房之後,仍舊沒有得到嚴嵇的回答。
難道就這樣翻篇了?
陸江初在心中這樣問自己。
但是最終,她還是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
一切的事情,當然不會就這樣翻篇,只是到底應該怎麼做,陸江初還沒能找到頭緒。
嚴嵇跟着陸江初進入了房間。
他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無措,讓陸江初感覺到了自己的殘忍。
但是痛一時,總比痛一輩子要好,想到這裏,她的心又冷了下去。
陸江初將摺好的斗篷與覆蓋着的鐵盒放在了沙發上,然後她又開始整理那件斗篷,似乎想要通過這個動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陸江初一邊整理,一邊試着弄平每一處的褶皺。
過了好幾分鐘,陸江初似乎才平靜一些,她說道:“咱們倆的婚禮就暫時延後吧,我沒有辦法帶着困惑結婚。”
她的語氣很平淡,卻讓人不容置疑。
這麼冷冷的一句話,與其說是商量,更不如說是通知。
而得到陸江初通知的嚴嵇,終於忍不住問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