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大官人 >三十二、不與周郎便
    應該是早就未雨綢繆,預備好了皇帝大婚絲綢衣被織造進獻之事!

    只是東風不與周郎便,薛蟠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時也命也。”若是自己的父親還健在,自然壓服的住蠢蠢欲動想要造反的各房,可現在,這定心的秤砣拿了,這秤桿子可就是擺不住了。

    臻兒還在絮絮叨叨的說道,“梅家是咱們織造府最厲害的供奉世家,世世代代都是幹這織造的活兒,個個都精通的好,梅姨娘更是厲害之中最厲害的,外頭的人起了一個諢名,叫做‘針娘’!”

    “好了好了,什麼真娘假孃的,我這一整天就聽着你在嘮叨了,”薛蟠不耐煩的搖搖手,“臻兒你的嘴巴怎麼會這麼吵?什麼時候可以稍微消停些?”

    “喫飯的時候,”臻兒說道,“對了,還有睡覺的時候!大爺,人生來這一張嘴巴,就是拿來喫飯說話的嘛,幹嘛讓小的別說話呢?”

    “你說大部分可都是廢話,”薛蟠搖搖頭,“好了別絮叨了,帶我回去睡一覺,然後你去太太的院子外頭看着,太太什麼時候醒了,就來叫我,這會子的日子,每一日都是最要緊,一分一秒都是不能浪費的,”

    薛蟠這會子那裏還站得住,“罷了罷了,還睡什麼覺呢?叫人泡濃茶來,這幾天怕是沒的睡了,要把這事兒辦好了,無論如何,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不拼搏一下,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呢?”

    薛文龍職場生存法則:無論如何,要拼命試一下,你所能努力的程度在那裏。

    薛蟠離開了,梅姨娘呆呆的站在亭子裏頭,突然笑了一下,卻又繼續哭了起來,“如今我這樣的處境,還有什麼資格去嘲笑別人呢?哎。”

    金陵留守府。

    夏太監換下了官服,把家常的玄色寧綢直裰衣裳穿起來,到了簽押房,丫鬟獻上了安神的紅棗湯,他喝了幾口,閉着眼睛養了一會的神,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微微一哼,邊上伺候着出門到織造府的太監小塗子就知道他的心思,連忙把薛蟠贈的蓋着錦布的托盤拿了上來。

    夏太監睜開眼睛一瞧,不由得笑了起來,“到底是織造府,這蓋着的布就堪稱精品了。”

    小塗子仔細一看,只見那蓋着托盤的錦布不過是兩個巴掌大小,大紅色的底上繡着八仙的八種器具,佐之以奶白色祥雲圖案,各個各有特色,但又連綿不絕,錦布四周綴着金黃色的纓絡,零落的放在托盤的四周,“獻給老祖宗的,薛家自然是不敢怠慢着。”

    “這話就不對了,薛家沒必要對着咱家這麼客氣,”夏太監笑盈盈的說道,“他們有自己個的風格,也有自己個的底氣,只是詩書傳家,一般來說也不樂意得罪其餘的人,特別是我這樣現管着人,若不是撕破臉,他們那樣的斯文人,是不會和咱們鬧翻的,可今個這個小子,怎麼會這樣的客氣?若不是別有所圖,那就還是因爲

    太年輕的緣故。”

    “不過這也不像,若是太年輕,也不會是太客氣,而是傲氣的緊,咱們在京中見過多少世家的子弟?哪一個不是傲氣的緊,就比如這一位長房長子的嫡親舅舅,王家的王子騰,素日裏頭可是言高語低,尋常的人,是一概不放在眼裏的,更何況咱們這些閹人呢?”

    “所以這個小子,我倒是有些摸不透了,”夏太監伸出手,抖了抖袖子,把那塊玲瓏八仙錦布掀開,看到了裏頭的東西,更是微微沉思,“好傢伙,這一下子就給了這麼好的東西,我可真是更看不透了。”

    小塗子裝着膽子看去,托盤上放着拳頭大小的一塊翡翠,那翡翠閃着盈盈溫潤清朗的碧光,在碧光掩映下的夏太監,面目都有些猙獰了。

    “看看,”夏太監把那錦布覆又蓋回去,閉着眼沉思了一會,“俗話說無利不起早,薛家的這個小子,到底是要做什麼?”

    “奴才想着,無非是想要老祖宗恩准,把正經兒進獻織造的事兒,給薛守薛寬等人打回去吧,”小塗子接話說道,“這事兒,那小子知道寧敲金鐘一下,不錘破鼓三千,知道啊,燒香要拜真佛,給誰做,誰進獻,不就是老祖宗的一句話嗎?”

    夏太監搖了搖頭,“你看的太淺了,你以爲咱家在薛府告誡那小子的話,只是危言聳聽,不是的,我是肺腑之言,這一趟的差事,是一定要辦好的。”

    夏太監站了起來,揹着手踱步到了窗前,這個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窗外的香花帶着夜風一起涌進了書房,香風撲面而來,讓夏太監原本有些煩躁的心頓時平復了下來,“風起於青萍之末,我和薛家,都不是萬歲爺的人,薛家幸好出了一個薛定,把之前的虧空補的差不多了,不然就算有聖後孃娘在,也保不住薛家能夠平穩這麼多年,在織造府的任上屹立不倒,這織造府又不是爵位,那裏來的世1襲罔1替?其餘的地方你不知道,那你還不知道姑蘇和杭州的織造府,換了誰?倒了誰?若是隻看着這金陵省區區一隅,那就就容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咱們這位萬歲爺,從沒親政的時候,就是馭下極嚴的人,面上瞧着寬和,可內裏到底是沒有聖後孃娘仁厚的,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傢伙都瞧得見的,只是現在小事兒上,他還沒發作罷了。”

    “薛家這事兒,辦不好,和我的關係可多了,他們薛家自己若是作死,我看着也就成了,可如今呢,萬歲爺馬上大婚,這是要不得的大事兒,先親政,後大婚,這原本就本朝以來素來沒有的事兒,這必然是要辦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容不得誰一下子犯糊塗,鬧出什麼事兒來,敗壞了萬歲爺的興致,憑他是誰的人,也討不了好去。”

    “所以這薛家的事兒,我是不得不要上趕着湊熱鬧,這完成差事是最要緊的,何況,金陵、姑蘇、杭州三地織造府,都有留守太監在,別的事兒,上頭的瞧不見的,這有這種進獻的事兒,是最瞧得見,且最容易相互比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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