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事原本靠在門房的長條凳子上坐着休息,聽到了馬蹄聲,迅速的跳了起來出來一瞧,“不許瞎喊,吩咐下去,所有在衙門裏頭沒出去的人,一概都要出門列隊迎接新上任的指揮使大人,到了”
什麼門口迎來送往的門子們又大喫一驚,“這是鬧什麼幺蛾子呢”
“趕緊着,趕緊着通傳罷”也有人察覺出了不對勁,今日這些人沒頭蒼蠅似得鬧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一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必然的。
薛蟠騎着馬,在殷天正等家丁的護送下,前呼後擁的到了西城兵馬司衙門的大門口,微笑着望着門口一番慌張的樣子,裴知事出來跪下來請安問好,“下官恭迎大人。”
薛蟠騎着馬,看到門口一個官兒都沒有,只有一個裴知事這樣跪在兵馬司大門前,其餘的都是一些穿着灰色執事服的雜役和穿着“巡”字白底字兒的巡丁,他微微一笑,“起來吧,本官今日宣佈,”他環視衆人,“接管西城兵馬司”
他也不下馬,策馬進了兵馬司的衙門,裴知事也不知道爲何,似乎是被薛蟠給收服了,在巡丁們看來十分厚顏無恥卑躬屈膝的上前諂媚的笑道,“下官爲大人牽馬。”
“所有人,除卻要看守犯人、管理庫房、覈算賬目的,其餘人等,”薛蟠夾着馬腹,慢悠悠的進了兵馬司,“都一概到大堂覲見。”
這下門子們可就知道了爲什麼裴知事居然沒有跟着副指揮使們出發去詹事府,預備拜見新上任的薛大人了,人家壓根兒就不準備去詹事府,而是作爲內應,亦或者是叛徒的身份,來此地迎接薛大人的大駕,裴知事趾高氣昂,到處呵斥,“馬上所有人都來拜見新上任的指揮使大人”
衆人連忙互相招呼,一起預備着上前拜見,新上任的指揮使脾氣如何還不知道,這個時候可不要觸黴頭最好,也有人暗暗的吩咐了親隨等,出去連忙要把幾個副指揮使請回來,薛蟠若是在這裏胡亂發號施令,只怕是一個人敢出面干涉的都沒有了。
薛蟠也不阻攔,裴知事自覺剛纔出言阻攔過幾位副指揮使留一位留守之,但沒人聽他的,如今倒是要將功折罪,“大人,有人出去通傳了。”
外頭的陽光照射進來,到處都是亮堂堂的,那黃花梨木的公案嶄新明亮,後頭的山海旭日高升圖,顏色分外的亮麗奪目,兩邊放着各式各樣的號牌,差不多是薛蟠這個職位所需要做的簡稱概述,上頭還有一塊牌匾,寫的字兒端端正正,“清白不二”。
“清白不二,”薛蟠揹着手看了看那匾額,上頭也沒有署名,不知道是何人所提,奇道,“這詞兒倒是沒有聽過,有什麼來頭嗎”
“回大人,這是聖後老人家題的,”裴知事笑道,“昔日聖後遭遇賊人圍困,喬裝前往金谷園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咱們兵馬司的巡丁,這位巡丁幫着聖後藏匿了起來,自己個卻因爲賊兵攻打金谷園而被害死,聖後返宮,知道這忠肝義膽之士不幸身亡,十分惋惜,特意賜了匾額給咱們五成兵馬司,五城兵馬司都有的。”
薛蟠肅穆的朝着那匾額拱手,裴知事又介紹道:“聖後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要清白,這爲官之道,自然第一個就是要清白,若是不清白,和一些下三濫的東西勾結在一起,壞了地方上的風氣,這第一個在都城之中就是大罪,須知道天子腳下,百善之首,若是這裏頭因爲兵馬司是非不辯,黑白不分而鬧得烏煙瘴氣的,那就是失了聖後老人家的深刻用意了。”
薛蟠有些無奈的望着裴知事,這是非不辯,黑白不分的八個字評語,用在你裴知事的身上最合適不過了,昔日那韓標德的事兒,難道不是你這顛倒黑白嗎薛蟠抖了抖官袍的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清白二字,的確是最要緊的,不知道裴知事,領悟學習的怎麼樣了”
“自然是領悟透了,”裴知事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羞愧的地方,“特別是被大人打了一馬鞭之後,卑下已經痛定思痛,撥亂反正,將自己個從頭到腳反思了一遍,實在是對不住這清白二字,下官日後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的將功折罪,伺候好大人,將自己昔日的罪孽一概都洗去,對得起這清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