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倒是寶玉等人都在路上碰見了,衆人一路說笑,就上了清涼臺,薛蟠站在兩塊巨石所夾之中的門外等候,衆人見到他穿了一身絳紅色的錦袍,踩着黑靴,頭戴道冠,腰間繫着一根羊脂玉帶,手裏頭還拿着一把前人山水摺扇,朝着衆人笑着作揖,“雅客都都來了蓬蓽生輝,不甚欣喜呀。”
這話原沒有什麼不對,只是這薛蟠臉上的笑容說不出來的滑稽,衆女都撐不住笑了,代替薛蟠下山來迎接的寶釵也忍俊不禁,“哥哥你這是鬧哪一齣呢。”
雖然是小山包,可也沒幾步臺階就到了清涼臺內,薛蟠迎着衆人進了正門,見到這庭院之中那兩株巨大的梨樹,春暖花開,這兩棵梨樹雖然有些年頭了,可素日裏頭養護得當,這恰逢梨花開放之時節,滿樹的梨花好像是雪花一般,掛滿了整個庭院,時不時的還有梨花飄下,隨風慢慢飄蕩,衆人擡頭欣喜四處張望,鼻尖又嗅到梨花芬芳,沁人心脾,“這地方可真不錯”寶玉拍手笑道,“這梨花一景,可是春日裏難道一見的美景了,大哥哥住在這裏頭,果然是極好的”
李紈笑道,“這還是我說給大兄弟住的呢,大兄弟就住進來了,這樣的地方,可算是沒有住錯了人,大兄弟合該謝我纔是。”
“自然要謝大嫂子的,”薛蟠笑道,“這樣的風雅之地,又難得的登高望遠,可以一覽大觀園之景,居然歸了我來住,真是難得的好地方,我一來到了此處就是極愛,還真是要多謝大嫂子,不然我可住不到如此好的地方。”
李紈原本想着此地遠離衆女所居之西側,又在山上,來往沒有那麼方便,薛蟠雖然是親眷,可到底也是男人家,和少女們混居,多少不是很方便的事兒,故此李紈舉薦此地,薛蟠倒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在他看來,能入住大觀園,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住在哪裏都不重要,加上來了此地,見到清涼臺造型古樸,樹木森森,和別處新修之景不太一樣,加上視線開闊居高臨下又出入方便,的確是極適合自己的地方。
庭院之中陽光半照,光線透過大片的梨樹葉子和梨花投射下來,照耀在庭院之中斑點陣陣,偶有微風吹過,光線變化,光怪陸離起來,庭院之中早就擺好了各式各樣的椅子,每人面前都擺着一個小桌子,上頭各色花樣的食盒,又有杯盞酒壺等物,寶玉瞧見那酒壺,喜不自勝,這個年紀他正是貪酒的時候,“大哥哥知我,已經預備下酒了。”
“不打緊的,”寶玉笑道,“自己在家裏頭喝,自然是不成,在大哥哥這裏頭,小酌一兩杯想必還是無妨的,之前在姨媽的梨香院也是如此,寶姐姐可還記得上次咱們一起喫鵝掌鴨信的時候那一次也是喝了酒的。”
寶釵笑而不語,薛蟠搖搖頭,寶玉倒是聰明的很,知道在薛蟠這裏喝酒沒關係,日後若是怪罪起來,也只會怪罪薛蟠的,“你別想着把我當擋箭牌,以爲在我這裏頭喝酒就便宜,告訴你,不中用,在老太太面前隨便你喝多少呢,只是不許在我這裏頭喝。”
李紈也勸道,“可不能喝酒,若是到時候怪罪起來,大兄弟只怕還不會沒罵,頭一個就說是我的不是,寶兄弟咱們就喝茶罷了。”
寶玉的興致有些被打滅了,低着頭懨懨的,寶釵見到笑道,“寶兄弟不必如此,咱們今日乃是雅聚,若是喝醉了豈不是不美梨花如雪,恰好可以清談。”
“好了好了,”薛蟠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知道你要喝酒只是我這裏頭也沒有酒預備着,你且問林之孝家的,我那裏沒問她要酒來,只是她死活都是不肯,說沒有二奶奶的吩咐,絕不能給酒水的。”
薛蟠攤手,衆人也是知道這一點,若是要鳳姐給酒,只怕是要請她一起來,只是衆人雖然和鳳姐關係不錯,但在這雅會上頭,總覺得鳳姐是不該來的,既然如此衆人都點頭,“只能如此罷了。”
“不過呢,知道你想要喝酒,別的不敢預備,”薛蟠變戲法般的從邊上拿了一翡翠開片哥窯酒壺起來,搖了搖,裏頭水聲作響,“這甜酒釀早就預備下了,加了雞蛋還有金絲琥珀蜜棗一起放在爐子上溫着,等會就可以喝了。”
甜酒釀是蒸熟的江米拌上酒酵發酵而成的一種甜米酒,度數極低,幾乎不會喝醉,但有絲絲酒味,也算是可以解饞了,寶玉嘆道,“退而求其次,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了,這甜酒釀就甜酒釀罷了。”
衆女都是竊笑,湘雲也笑道,“昔日李白斗酒詩百篇,二哥哥若是今日能做出幾篇大作,我就算是拼了老祖宗的責罵,也要給二哥哥搬了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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