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的見識還是短淺了些,到底是在家裏頭幫襯差事兒迎來送往的都是內宅婦人亦或者是太監等人物,適才對着王闓運也是如此,若是這時候進了一個六部尚書侍郎等人物,見到王闓運,只怕是即可要起身作揖問好的,白衣卿相,妖師,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稱呼。
鳳姐懵懂,薛蟠倒是要提點一二,“舅舅當着兵部尚書,史家三叔的位置是他保舉的,若是有什麼閃失,尋常的閃失,舅舅算不得什麼。可若是有大事兒,舅舅必然連累到,雖然聖上寵信舅舅,但也不可能不顧及世人的議論。”
薛蟠這些日子和王闓運閒聊,再經過自己這些事兒的判斷出來,永和皇帝的性子還是比較溫和的,並不會像是開國兩位皇帝太祖和太宗一樣的霸氣,而且用人施政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若是別的皇帝登基,自己的親近部下官員早就提拔了,可永和皇帝你說畏懼人言也好,要叫人心服口服也好,就是要王子騰先在西南打出功勞來,才名正言順的封爵提拔爲兵部尚書,所以皇帝就算是十分寵信王子騰,他也不會不顧及洶涌民意。
這個洶涌民意肯定就是來自於史鼐無詔入京,這個問題是個政治問題,屬於是可大可小的範圍,若是株連起來,只要是史鼐到了王子騰的府邸,那麼這件事兒,就和王子騰脫不了干係了,如今到處都有人虎視眈眈,王子騰當着這個尚書,危險的很,以前薛蟠還不知道,可今個外頭消息這麼傳來,只怕是真的有人在這裏頭動手腳了,涇源節度使是不是和他們一夥,還是說,有人趁勢而爲,想要做什麼大文章薛蟠這會子也不知道。
“這麼說來,咱們也不該管這個事兒,”鳳姐說道,“史家的事兒,不過是我因爲擔憂老太太罷了,若是和咱們沒聯繫,自然也不必管這個了,既然這史三老爺沒有進城,這事兒就和咱們,和王家沒幹系,表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叫你璉二哥回來就是了,何必去攙和別人的事兒。”
這時候鳳姐倒是不說什麼四大家同氣連枝的話兒來了,只是說不必攙和,薛蟠笑道,“難不成璉二哥就連差事兒也不要了若是不要了,那麼表姐你去叫了他回來就是。”
說到這裏,鳳姐又有些躊躇,話說起來的確是如此,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就是隻能是如此下去了,薛蟠瞧見了鳳姐這樣子,笑道,“表姐不必太過於擔心,”如今這擔心的時候還沒到呢,萬一日後更刺激的事兒發生了,只怕是你更要擔心呢,只是安慰人的話卻不是這樣說的,“雖然有人想着要害二舅舅,可到底是不敢過了明路來真刀真槍的幹了,他們也只敢用這樣對付三叔的法子來意在沛公罷了。”
鳳姐也在想這事兒如何辦,她有些坐立不安,這會子平兒過來稟告,說是劉姥姥去給賈母請安預備着出門去了,外頭又請了王太醫來給賈母診脈,順帶着把巧姐兒也帶去給王太醫瞧瞧,鳳姐定定神,吩咐平兒給劉姥姥安排好套車和小廝,妥當的送回家裏去,又安排下了給太醫的賞銀,又提點平兒,“老太太那邊若是問起來,就說我在理帳呢,等會就過去伺候着。”又警告,“和鴛鴦說好了,史家三老爺的事兒,可不能讓老太太知道了擔心”
平兒領命而去,不一會,臻兒進來了,朝着薛蟠耳語:“小亮公公哪裏拿了點東西來,小亮公公說了,這可是最後一次幫大爺了,日後若是被安公公知道,只怕是要責罰他。”
薛蟠不滿的哼了一聲,“好像說的我都時常去麻煩他一樣似得,不過這他倒是多慮了,沒有安公公的吩咐,你以爲他敢把東西給咱們知道呢罷了,”薛蟠打開了那張紙,仔仔細細的看清楚了,不由得挑眉,吹了一記口哨,“好傢伙乖乖果然被我猜中了,真的就在這裏頭等着呢”
薛蟠閉上眼,沉思一會,“鳳姐姐,今個你的事兒來了,”他將那張紙收入了袖子裏頭,對着鳳姐說道,“你該出門去了。”
“出門去”鳳姐奇道,“你不是叫我在這裏頭等嗎”
“事兒來了,你該出門去辦了,”薛蟠笑道,“璉二哥的事兒他自己個解決,咱們使不上勁兒,可這都城裏頭的事兒,那就還要人去幹的,您這位賢內助不去,該是誰去呢”
這裏王夫人和李紈、寶釵姐妹等,見來給賈母請安診脈的大夫出去,方從廚後出來。王夫人略坐一坐,也回房去了。劉姥姥見無事,方上來和賈母告辭。賈母說:“閒了再來。”又命鴛鴦來:“好生打發劉老老出去。我身上不好,不能送你。”劉姥姥道了謝,又作辭,方同鴛鴦出來。鴛鴦將東西一一給了劉姥姥交代妥當,才送了劉姥姥出門去,可巧,這個時候鳳姐也預備下馬車,準備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