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拿了樣式來,衆人都圍在一起一看,只見到那用針線繡成的筆畫依然居然筆鋒歷歷之意,五個福字連綿不絕一路向下週而復始,衆人都說妙,李紈也很是高興,“有這個樣子倒是好了,我就不怕沒描的東西了。”
“只是這到底是白絹黑字,若是繡在手帕上,顏色就不對了。”
衆人又拿眼去瞧薛蟠,薛蟠擺擺手,“顏色的事兒我就不懂了,不如,”薛蟠看着寶玉,“還是問寶兄弟吧,他看東西都是要最漂亮的,可見眼光實在是高,這顏色若是不問高人來辦,問我就不成了。”
寶玉這纔有些洋洋得意,“論起來,咱們大傢伙都是風雅之人,怎麼就我一個人得知呢?”
“那也是二哥哥厲害呀,”惜春眨眼笑道,“還請二哥哥解惑吧。”
“風雅的顏色,自然不能用大紅大紫,我這些日子幫着丫頭們搗胭脂,倒是覺得荼蘼的顏色極好,嬌而不豔,若是做手帕的顏色,倒也妥當。”
“荼蘼花的顏色極好,只不過,這是姑娘家用的顏色,若是老太太用,怕是還稍微年輕了些吧?寶兄弟,你還是羅列多些出來,讓大傢伙一起參詳,如何?”寶釵說道。
寶玉連忙叫丫頭拿筆墨出來,想了好些個顏色,讓衆人蔘詳,衆人又找了料子,一一的找出來看顏色,最後選了一個湖綠的顏色,淡雅之極,料子又很是柔和發亮。
到底是少年少女無聊時候消遣的玩意,薛蟠喝着茶含笑看着衆人,爲了一方手帕這樣浪費了許多的時間,換做是以前家裏頭的生意剛剛起步的時候,薛蟠是絕對沒有這個心思會陪着在這裏浪費時間的,只是如今家裏頭的生意步入正軌,自己閒暇時間多了,心境也空了些,把這漫長歲月如此在細碎風雅的小事兒之中消磨了也是一件不錯的樂事。
還是寶玉最有靈氣,“既然是淡淡的湖綠色,那麼這字兒,就不能用紅色了,若是用紅色了,只怕是看上去髒的很,不若用金線,”寶玉提建議道,“金線醒目,且在綠色的手帕上,這福字就更好看了。金玉相間,最好不過。”
大家都道“很是,很是,這個配色極好。”
解決了這事兒,薛蟠又叫把這個樣式留下,李紈知道薛蟠是靠這個做生意的,“這樣式怕是珍貴的很,我拿了可是?”
“無妨,”薛蟠笑道,“先給大嫂子用就是,過些日子我再拿出去外頭用,這個紋路還沒人用的,若是獻
給老太太,必然是獨一份的好禮物。”
李紈笑着擰了一把黛玉的臉,“真真是顰兒的一張嘴巴,叫人笑也不是,恨也不是!”
於是衆人一起喝茶喫果子糕點,衆女一起打線穿針,就連不是很懂針線活的香菱也像模像樣的學着寶釵穿針引線,寶玉和薛蟠有些無聊,於是兩個人就進了次間,坐在炕上歇息,李紈忙叫丫鬟素雲、碧月在裏頭擺茶果來,又道要服侍好,寶玉笑道:“大嫂子且不必費心了,我和薛大哥安安靜靜的說說話就好。”
兩個人隔着門朝着外頭望去,只見到衆女在嘰嘰喳喳的說笑不停,寶玉對着薛蟠笑道:“薛大哥哥來了這些日子了,我倒是還沒有問過,住着可還舒心?”
賈寶玉按照性格來說,應該不會是對着自己噓寒問暖的,薛蟠有些奇怪,“勞煩寶兄弟掛念,府上一切都好,我住的自然舒心,我母親每日和姨媽敘舊,又陪着老太太說笑,妹妹也和姊妹們相處的好,說句玩笑話,這倒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寶玉乾笑,“住得慣就好。”
薛蟠見寶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於是問道,“寶兄弟有什麼事兒要我和說?”他擡起頭瞧了瞧外頭的人,沒有注意到裏間的兩個人,“有什麼事兒直說就是,我這個人,寶玉你大約還不知道,平日裏頭最喜痛快直爽,不愛那扭扭捏捏欲說還休的事兒。”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寶玉這才說道,“外頭有些人,倒是說想和薛大哥哥見面,認識一二,結交一番,我說大哥你纔來沒多久,安頓下來,過些日子再說就是了,只是我到底答應下來了……”
寶玉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薛蟠啞然失笑,“這算的了什麼?無妨的,你答應下來就是,原本我入京來,就是要結交一些至交好友,把京師這裏頭的年輕俊纔多認識一些,寶兄弟幫着我預先定了好朋友見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安排好時候,咱們一起去就是了,若是需要我會鈔,也是一句話兒的意思。”
寶玉興奮的點點頭,“大哥哥放心,我外頭的這些朋友,都不是俗人,有神威將軍的兒子馮紫英……等等,這些都是風流雅士,大哥哥一見之後必然喜歡。”
這也是寶玉的小孩子心性,想着自己的朋友們都極好,若是介紹給薛蟠,把自己個的表哥也融入這些風雅人士裏頭,這一羣人豈不是又熱鬧了,薛蟠笑道:“你不說,我也原本要找你去的,外頭的人和事兒,許多我都不認識,若是肆意亂動,只怕得罪了人也不知曉,再者說了,那裏好玩,那裏有樂子,也一概不知,還是要你這個坐地虎賜教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