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大官人 >一百三十二、夜宴
    賈璉聽到這話,原本還是高興的把玩扳指的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尷尬的偏過了頭,咳嗽了一聲,鳳姐見到賈璉如此,不免心裏暗笑,但賈璉是自己丈夫,卻也不能這樣被人用話兒拿住了,“哎喲,這話說的,”鳳姐巧言笑兮,眼波流轉,燈光照耀下,越發的千嬌百媚,“都是自家人,還說什麼佔便宜不佔便宜的,豈不是叫外頭的人笑話?再說了,自家親眷,就算是吃了幾杯酒,再喫上這麼點菜,也算不得佔便宜,日後大兄弟再回請不就是了?計較這些,白白倒是叫,”鳳姐拿着筷子指着下面站着伺候的平兒等丫頭婆子們,“叫底下的奴才們瞧着笑話了!”

    平兒笑道,“可不敢笑話呢。”

    “就你這蹄子多嘴!”鳳姐笑罵道,“還不趕緊着上菜!”

    薛蟠也暗暗點頭,鳳姐說話果然厲害,所謂神仙打架不上臉,話兒既然說過,自然也就不用再重重的說清楚,於是按下這話兒不提,只是拿些金陵舊事,亦或者是親眷之間的交往,長篇大論地敷衍着,平兒又指揮着上了四個涼菜,一個是髮菜拌鹿筋,黃河鯉魚脯、河蚌肉用醋和麻油拌着,還有一份胭脂鵝脯,其餘的菜倒也罷了,只是這黃河鯉魚魚肚肉做的魚肉脯,緊緻彈牙,十分鹹香可口,薛蟠嚐了一塊,十分驚奇,“素來鯉魚肉肉軟,且有土腥味,奈何這魚肉倒是一點也不覺得不好喫!”

    賈璉給薛蟠倒了一杯酒,笑道,“這是南邊的鯉魚,咱們洛陽邊上就是黃河,這黃河的大金紅鯉魚,每年到了八九月的時候,就是最肥美的,釣上來後就用紹興黃酒浸潤,隨即抹上鹽,風乾晾制,這可不能醃製太久,最多兩三日,做成魚肉脯上來,鮮甜可口,若是久了,那就是和尋常的鹹魚幹無異了。”

    薛蟠點點頭,“這法子倒是可以遠距離運送一番,倒不像是江南的鱖魚,離水就死,只能是用大水桶左近的地方運來運去了。”

    這冷菜上來,於是就可以喝酒了,喝的酒就是薛蟠從江南帶來的十年陳女兒紅,用紅泥爐微微煨熱,就用鈞窯白瓷墨梅提壺裝好了上來,賈璉敬酒,“這些日子都這外頭公幹,事兒不少,倒是忘了給文龍兄弟接風洗塵,實在是不應該,今個外頭的事兒都一概推了,什麼事兒都不去辦,晚上就陪着你喝酒賠罪。”

    鳳姐也端起酒杯,“你鳳姐姐可不敢多喝,只怕晚上老太太還叫我呢,先喝了這杯,等會子我就給你們夾菜,喝酒就不敢了。”

    三人一起飲下,“怕什麼呢,”賈璉喝了酒,又給鳳姐倒了一杯,“老太太來找,就直接回,說今個請文龍賢弟,老太太最喜歡咱們懂禮數些,只有歡喜的份,絕不會怪罪的。”

    女兒紅辛醇香甜,入口溫熱,不知不覺就有些發熱起來,平兒站在薛蟠身後,用一把孔雀毛扇子給薛蟠扇風,薛蟠轉過頭來對着平兒笑道:“倒是勞煩平兒姐姐給我扇風。”

    平兒笑道:“這有什麼。”

    如此觥籌交錯,薛蟠天性怕熱,這時候喝了酒,越發的熱起來,額頭上都是細細的熱汗珠子,鳳姐連忙又叫人拿井水浸了的毛巾來給薛蟠擦汗,薛蟠這時候纔想起了王嬤嬤,“我那奶媽去了哪裏了?”

    “好表弟,”鳳姐笑道,“這嬤嬤以前就在王家,和我也是認識的,這會子來我這,只怕是去找來旺家的,或者去找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這會子只怕是在一起說話呢,在我這裏別怕,怠慢不了她,”這時候婆子又送了食盒過來,裏頭用小泥爐搭着紫金的罩子溫着一盅解州大塊羊肉,“糊塗東西,”鳳姐笑罵道,“這樣的熱天,還巴巴的用暖爐搭了滾燙的羊肉來,豈不是叫人熱死了?快拿下去,拿給王嬤嬤他們幾個人喫去,再刷幾壺酒過去,那邊也叫人好生伺候着。”

    平兒出去傳話,過了一會才轉回:“嬤嬤們已經坐下來喫酒了,說是要來給二奶奶磕頭,我說不必,請她自便。”

    “瞧見沒有,”鳳姐對着薛蟠笑道,“我這平兒,慣會幫着我派差事了。”

    也不知道王嬤嬤到底去幹嘛了,薛蟠這時候還預備着要問一問,只是卻又被賈璉的話兒引過去了,這樣一番長篇大論說閒話下來,又是酒過三巡,賈璉這時候喝了點酒,倒是也好意思說起了之前的事兒,還是金陵鹽引的事兒,“文龍老弟,說起來,我實在是對不住,一回到都中,忙完了這頭,就忙着那頭,每日都不可開交,實在是對不住,把那鹽引的事兒,給一概忘了乾淨。”

    薛蟠笑道:“這話兒,放在我這裏頭,倒是假話,可若是在貴府上,確實我會當真,別的不說,單單說鳳姐姐,每日要處置多少事兒,別說我去辦了,我就是在邊上瞧瞧,也是累得慌。”

    鳳姐橫了賈璉一眼,“瞧見了沒有,這還是我們家表弟說的好,知道心疼我這位表姐!”

    鳳姐又對着薛蟠笑道,“咱們都是一家子,自然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二哥還在這裏支支吾吾的尋一些由頭,我卻是看不過眼,你還順着他的話兒講,要我說大可不必,你二哥欠了你的銀子,這事兒可是沒錯。”

    鳳姐爲人爽利,這樣一說,倒是讓賈璉有些下不來臺,薛蟠這樣一瞧,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鳳姐姐嚴重了,都說是自家人,哪裏說欠不欠什麼銀子的,若是一時週轉不開,打發人和我說一句就得了,哪裏還要這樣說。”

    薛蟠話里扣着賈璉不和自己通消息直接拿了鹽引走的事兒是不道德,也不認爲是一家人,賈璉苦笑,他還預備着說自己因爲週轉不開故此欠着錢,好麼,這下可沒什麼理由了。

    只是這時候話說到這裏了,卻是不好不說,“委實是週轉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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