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隊人於附近巡查的冷歆楠,低頭望着手裏的一張紙條,秀眉微蹙。
這是她從閣樓離開的時候,兄長偷偷塞給她的。
上面只有一句話:
冷歆楠不明白兄長偷偷交待她這句是什麼意思,尤其在此次關鍵行動中。
雖然疑惑,但她聽從兄長的命令,一直在附近轉悠。
跟在她身後的有郭罡、彩雲彩月幾人。
“冷姐,你覺得這次行動會順利嗎?那麼多輛馬車,冀秀婉究竟藏在哪一輛啊。”
鐵牛搖晃着紙扇,開始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我覺得是第七輛馬車,通往同福巷的,那個車輪壓痕要比其他馬車重,裏面肯定有貓膩。”
見冷歆楠默不作聲,鐵牛悻悻然,又對身邊的郭罡問道:“你覺得呢?”
郭罡同樣板着臉,一副凝重的表情。
“挺能裝的。”
鐵牛輕輕撇嘴,後退兩步,湊到彩雲身前剛想說話,彩雲眼眸一亮,指着面前茶攤篷頂上一隻落下的鴿子說道:“冷姐,是飛鴿!”
這是夜巡司專用的傳訊飛鴿。
比之普通的信鴿要小一些,脖頸有一圈澹藍色的印記,很是靈動。
冷歆楠見狀,拿出專用的哨子輕輕吹響。
那隻飛鴿落到了女人的肩膀上。
冷歆楠取下綁在鴿子腿上的紙條,展開後看完上面的信息,眉宇浮現出喜色,“是一隊跟蹤馬車的人員發來的消息,說陌林北側發現了異常。”
陌林北側?
鐵牛幾人相互看了眼。
這地方位於雲城城外一處較偏遠的地方,作爲交易地點倒也合適。
“冷姐,我們要去增援嗎?”
郭罡問道。
冷歆楠看了眼紙條上的內容,有些猶豫。
她想不通兄長爲什麼特意囑咐她,想來應該是怕她會遇到危險,進行特意照顧。
可現在事關重大。
一旦錯過,整個行動都有可能失敗。
一番權衡後,冷歆楠當即做出了決定,“彩雲,你去通知總司大人。彩月,你給其他人發送飛鴿情報,其餘人跟我來!”
而在稍遠處的一家米店前,一雙清澈靈眸正巧看到這一幕。
女人一身白色衣裙,勒出她天地靈氣所長鐘的動人曲線,秀長青絲隨袂飛揚,雖然面容普通,卻自帶一股出塵靈氣。
“冷姐姐?”
望着冷歆楠帶人疾奔出城外,洛淺秋思索少傾,將手裏的米暫時放在米店內。
她環顧周圍,走進一家衣帽店。
————
連續兩次藉着紅雨超負荷施展出“拔刀斬”,李南柯完全陷入了脫力。
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處於渙散狀態。
尤其被“傳送”的瞬間,好似有無數細小的刀子在他的身上拼命的颳着。
彷彿他化身爲一條魚兒,被颳着魚鱗。
漸漸的,一股似要扯碎碾壓他身體的痛楚放大了數十倍,折磨着李南柯每一條神經。
傳送。
什麼是傳送?
無非就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可此時,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傳送的。
無形中,有一股強大的切割吸扯之力。
將他的頭髮、肌肉、骨頭、血管、五臟六腑……全部切割成細小的碎末,灌入了一個流光溢彩宛若彩虹的通道內。
按照正常程序,通過管道後他的身體會重新粘合在一起。
可不知是否之前“紅雨”喝多了緣故,他的身體各個殘渣部位卻懸浮在了通道內,被一股股紅色液體包裹,無法通過。
就像是,被卡在了傳送的通道內,不斷的打着旋兒。
甚至,李南柯有一種錯覺。
自己會被永遠卡在這裏,永遠憑空從世界上消失,連根頭髮都留不下。
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嘗試着想要動彈,卻找不到自己的四肢,就連小小的手指都不知去了哪兒。
李南柯內心焦急無比,恐慌侵蝕着他的心臟。
他還有妻子,有冷姐,有小兔子她們……如果他死了,那她們又該怎麼辦。
絢麗的傳送通道就像是一個超大的萬花筒,時不時變幻着顏色。
又像是……通往地獄的通道。
他的思維開始膨脹。
彷彿是鍋爐的玉米,很快被爆開。
恍忽間,李南柯又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凝結成了一塊堅硬的石塊,慢慢地往下沉墜。
沉墜到了深淵……
不斷的被一股力量扯動,迎接死亡的鐘聲。
也不知何時,一股黑色的墨忽然噴涌了出來,像是爆開的黑色蘑孤雲,將周圍的一切侵染成了黑色。
李南柯碎末似的身體也漸漸合攏。
李南柯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本神祕古書。
寫着二字。
神祕的古書靜靜飄浮在他的眼前,似一隻眼睛幽幽盯着他。
周圍一片漆黑,猶如置身於宇宙深處。
與先前所看到的古書不同,此刻的古書封面上已經沒有了類似於觸手的印記。
唯有一片漆黑的墨,散發着神祕與未知。
古書忽然翻開。
一面寫着“生”,另一面也寫着“生”。
呃……
讓我選擇?
這有啥區別嗎?
李南柯很想吐槽,意識到自己的生命似乎隨時潰散,他也來不及思考,隨手將手掌按在了右邊帶有“生”字的書頁上。
手掌按下的剎那,李南柯明顯感覺到黑暗中有一個龐然大物正朝着他慢慢靠近。
究竟有多龐大,李南柯看不到。
但那股猶如一顆巨大星球緩緩壓來的窒息感,卻無比清晰的存在。
同時李南柯又有一種錯覺,似乎這龐然大物是他自己。
嘈雜的低語聲從黑暗裏傳出。
似有巫師在禱告。
一隻形狀怪異的貓頭鷹拖着數十條宛若電纜一般的尾巴從黑暗中划來。
然後,一頭鑽進了李南柯的胸膛。
古書也隨之緩緩合上。
黑色的墨汁塗抹上了李南柯的全身,滲入了他的心臟,簽訂了生死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