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襲白衣,銀髮長劍。
雙目蒙着一條紅色的紗布,遺世而獨立。
不是夜夭夭又是誰?
這也是李南柯提前就安排好的幫手,甚至連冷歆楠幾人都不知曉。
李南柯朝女人眨了眨眼,轉身目光悠然的看着紫袍面具男,慢斯條理的說道:
“地府之所以能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大規模的交易,而未被一鍋端,靠的就是分散性的儲存貨物交易方式。
你們先挑選各個地區可以與之交易的夥伴。
然後,在每個地區的隱蔽地點都挖好數十甚至上百個密室,用來存放紅雨。
如此就可以不斷供貨的同時,避免被一鍋端。
用另一種話來說,就是‘連鎖性’。而且這樣做的好處是,如果某一個地區的代理人被抓,損傷也不會很大。
尤其存放紅雨的地圖,始終掌握在最上層人物手裏。
唯有交易的時候,纔會把地圖給出。
即便是地區代理人,也不知道當地究竟存放多少紅雨,地點又在哪兒。
所以……我說的對嗎?”
面對李南柯挑釁似的詢問,紫袍男終於平復了一些心情,寒聲問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你應該去抓楚芸芯的!”
“看吧,果然楚芸芯已經變成了可以拋棄的棋子,你連她的名字都說出來了。”
李南柯搖頭嘖嘖道。
沒等紫袍男開口,李南柯繼續說道:“咱們先回到剛纔的話題,分析分析,爲什麼你們一定要和石嚴做交易。
因爲這是你們最後一次大交易,要把藏在雲城的所有庫存給清理了。
而有能力喫下這批貨的,唯有冀天昊!
可惜啊,冀家父女已經被我給弄倒了,只剩下了石嚴。
時間不等人,你們沒法去找更多的買家慢慢處理,所以石嚴是唯一的選擇。
這就是爲什麼,明明石嚴已經被夜巡司盯上了,你們還要冒着風險與他做交易。因爲,你們別無選擇。”
“我問你,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
紫袍面具男再次質問,一雙黑眸似燃着火焰。
李南柯笑了笑,說道:“這很難嗎?我都已經當衆懷疑楚芸芯了,你們地府怎麼可能還讓她去交易,傻子都不可能這麼做啊。
如今楚芸芯唯一有價值的,就是當一顆棋子,把我給騙過去。”
紫袍面具男冷聲道:“你可以猜到這一出,但這個交易地點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相信,這裏還有你們的內應!”
“恭喜你,答對了。”
李南柯豎起大拇指,“這裏還真有一位我們夜巡司的內應,我就是從他留下的記號,辛苦找來的。”
什麼!?
男人童孔微縮。
下意識的,他銳利的目光射向了石嚴背後的張北龍。
張北龍則一副茫然呆滯的表情。
“不是他。”
李南柯嘆了口氣,“張北龍是你們地府的人,專門監視石嚴的,你還懷疑他?果然你們這些地府成員,整天神經兮兮的。”
說着,李南柯又道:“這位夜巡司的線人也是夠傳奇的,從一個小嘍嘍慢慢爬到了幫派的二把手。然後,又混成了老大。”
李南柯的這話一出,所有的人目光瞬間鎖在了石嚴身上。
每個人眼神都帶着不可思議。
一切都是那麼的滑稽。
而石嚴的表情卻顯得很平靜。
他環顧四周一圈,走到一張破敗的石凳上坐下,揉了揉大腿嘆息道:“老了,真的老了,真的幹不動了。”
此番話,無疑變相證實了李南柯的話。
石嚴纔是夜巡司的內應!
紫袍面具男傻眼。
合着我是在和夜巡司做交易?
同樣傻眼的還有張北龍,眼睛瞪的比牛眼還要大。
作爲被地府收買監視石嚴的內鬼,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其實是夜巡司的人!
這尼瑪,一直在耍我?
“十一年前,夜巡司調查出軒轅會的冀天昊成爲‘地府’的長期交易夥伴之一。於是牛大儒瞞着所有人,派出了一枚棋子,安插在裏面。”
李南柯拿出一枚石子,緩緩說道,
“這枚小石子,是牛總司臨死前交給我的。那天他避開所有人跑去酒樓,便是暗地裏去見他的線人。
臨死前他把線人的身份暗示給了我——石。
再加上我曾經找人監視過牛總司,得知牛總司曾經去過一處廢墟宅院。
而那個廢墟宅院,便是當年石嚴的院子。
除此之外,我在桉牘庫仔細梳理了一下涉及到石嚴的一些桉子,發現每次涉桉時他或多或少都能抽身而退。
所以結合這些不難推斷出,牛總司安插的線人就是石嚴!”
坐在石凳上休息的石嚴笑着說道:“你這臭小子,應該早生幾年,讓你去當內鬼得了。或許能早幾年完成任務。”
“別啊,我這麼帥,別人一眼就知道我是內鬼。”
李南柯謙虛擺手。
石嚴冷哼道:“就跟小伍一樣?”
“他算個屁帥。”李南柯很沒禮貌的在背後嘲諷溫伍,“老大是自己人都不知道,還整天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
石嚴輕嘆,“但幸好有那小子替我遮掩。”
“沒錯。”
李南柯收斂起笑容,認真說道,“你其實一早就知道小伍是夜巡司的內應,也知道張北龍已經被地府收買,暗中監視你。
所以,你就拿小伍來僞裝自己。把張北龍,還有地府的注意力全放在小伍身上。
但是,你又不能表現的太蠢。於是在上次交易後,你就意識到小伍該退場了,便將他一腳踢出了風雲會。
可以說,沒有小伍,交易不會那麼順利。”
石嚴目光復雜的看着李南柯,輕聲道:“老牛說的沒錯,你纔是夜巡司的希望。上次我也在賭,賭你能不能及時救下小伍,否則我又得麻煩處理。”
聽着李南柯和石嚴的對話,紫袍面具男忍不住質問道:“可你,卻殺了牛大儒!”
“牛總司必須死!”
李南柯替石嚴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微微吐了口濁氣,看了眼石嚴闇然的臉頰,沉聲道:“上次交易,你們最主要的目標雖然是清除石嚴身邊的內應,但同樣也在考驗石嚴本人。
畢竟此次交易,是一場清庫存的最大買賣,容不得半點差錯。
否則你們也不會暗中收買張北龍,讓他監視石嚴。畢竟不是冀家父女,做不到信任就很難下定決心。
牛總司知道這一點,石嚴也知道。
所以爲了讓你們毫無顧忌的進行交易,對石嚴做到百分之百信任,牛總司選擇犧牲自己。
他死了,你們纔會絕對信任石嚴。他死了,夜巡司就會亂。
他死了……你們地府纔會真正入套!”
李南柯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猶如刀子直戳在衆人心口。
用自己的命,去換事業。
又怎能不令人敬佩,怎能不讓人震撼呢。
紫袍面具男眼神出現了一絲恍忽,掩飾不住的讚歎與敬佩溢出,“我本以爲夜巡司早就爛了,沒想到啊,還是有人願意守着。可惜……”
“可惜什麼?”李南柯問。
紫袍男子沒有回答,望着李南柯詢問,“你覺得抓了我,就能挖出地府嗎?”
“能!”
李南柯回答的很堅決。
他說道:“於勝天死後,我當衆質疑楚芸芯,在別人眼裏我可能是傻子,這樣會打草驚蛇,但我就是要這樣做!
因爲我要抓的,並不是一個地區的小小代理人,而是地府的最核心成員!
楚芸芯被懷疑,那麼這次交易,以地府的作風是不可能讓她繼續擔任的,或者隨便派一個人頂替她來交易。
所以,地府必定會派一位核心成員。
而這位核心成員的級別,絕對比楚芸芯高。”
李南柯微笑道:“所以啊,你這次栽到我手裏,足以把地府給撬動起來。”
紫袍面具男沉默了。
無論如何,李南柯說的對。
他比楚芸芯的級別要高,知道的祕密也更多。
看來,他掉進了李南柯的陷阱裏。
果然還是小看了這傢伙。
如今再懊惱,已爲時已晚。
“李南柯,你這麼聰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看了眼夜夭夭,或許是知道自己逃跑無望,紫袍男忽然饒有興致的對李南柯問道,“你覺得,我們地府爲什麼突然急着交易。”
“好問題,我也一直在思考。”
李南柯搖了搖手指,“物以稀爲貴,現在市面上的紅雨越來越少了。按理來說,你們地府應該把貨源放慢,牟取更大的利益纔對。
然而這一次,你們卻明顯是在清理庫存,甚至不但不加價,反而還打折優惠。
爲什麼要這樣?
我思來想去,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李南柯目光灼灼的盯着男人,一字一頓道:“紅雨馬上就要不值錢了,也許……新的一場紅雨即將降臨!而且,是一場更大的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