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難度超高的歌曲,那一天,他卻征服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但現在他的嗓子已經壞得不成樣子了。
別說《右手指月》,什麼音他都唱不出來。
這個老頭子,是來戲耍他的?
還是想把他唱歌的事拍成視頻,發到網上博取流量?
但不管他是什麼目的,司明都不會唱。
他已經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唱歌了。
“對不起,我不接受。”
“你神經病啊!”王哥差點蹦了起來,“就讓你唱首歌而已,又不是要你命,你幹啥不接受?”
司明不答。
王哥見他又要當啞巴,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起來。
要不是這是法治社會,估計他就得掄起砂鍋大的拳頭揍人了。
李信也覺得意外,明明司明這麼需要錢,卻硬着脖子不接受。
可能是給得太少。
但太多他也沒有,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於是他給了王哥一個眼色,然後走出大門外,今晚事能不能成,就要看他會不會表演了。
王哥會意,隨後緊跟來。
“你必須要想辦法讓他接受。”李信直接道,“否則你這一千塊錢,絕對是要不回來了。”
“行,今天就算揍他一頓,我也得讓他點頭!”
“別衝動,”李信道,“這人是個硬骨頭,你打爽了,事後賠醫藥費不值當。”
“那什麼是軟的方法?”
“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聽着李信給的主意,王哥臉都在抽抽了。
爲了一千塊錢,這麼做真的值?
他咬咬牙,“好,我知道了。”
王哥大步走了回去,見他沉着臉、氣勢洶洶的樣子,司明不由吞了口口水,全身都緊縮起來。
但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王哥幹什麼,他也不會唱歌。
“姓司的!”
王哥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吼,連旁邊的玻璃好像都在震動。
住在雜院裏的住戶,本來就沒有睡,躲在屋裏聽熱鬧。
聽這架勢,這是要動手的節奏啊!
於是好些人立即打開門跑了出來,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正好,請大家都來看看,”見“觀衆”都來了,王哥繼續開始他的表演,“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鄰居們面面相覷。
在大家的印象裏,司國就是個欠了挺多小錢、沒什麼正經工作、平時不多言多語的小夥子而已。
難道還有什麼隱藏身份?
“他不叫什麼司國,他叫司明!”王哥繼續大聲道,“他是前年華夏好聲音的總冠軍!”
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華夏好聲音這個節目,即便沒看過也聽說過。
這種節目的總冠軍,會淪落成這樣?
“別說,還真有點像,”有人立即搜出司明的照片,“而且都姓司。”
“當年我還聽過他的歌,唱得真好。”
“沒想到一個冠軍,會跟我們住在一個雜院裏。”
……
司明捂着臉,已經快要把頭埋進胸口。
他比任何時候,都痛恨網絡這個東西。
“大兄弟,”有好心的鄰居對王哥說道,“看他也挺可憐的,你如果不急用錢,還是稍微寬限他幾天吧。”
“他怎麼沒有錢?”王哥道,“這位老爺子照顧他,只要他唱首歌,就可以給他一千塊!”
說着說着,王哥開始醞釀情緒,聲音由憤怒,逐漸轉變成爲悲傷。
“你們可能覺得我不地道,爲了一千塊這麼大張旗鼓地鬧,把他逼得很慘,但你們以爲我願意嗎?”
“上個月我工作沒了,老婆又得了病……”
“我……我現在……一百塊都拿不出來啊!”
“今天再拿不到錢,我孩子上學的生活費都沒有啊!”
不知道是真的很慘,還是王哥演技好。
一個大老爺們兒,當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看得大家都紛紛搖頭嘆息。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誰又容易呢?
“但你們都看到了,”王哥繼續說道,“現在他只要唱首歌,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可他就是不肯!他寧願看着我小孩在學校餓肚子,也不願開他的金貴的口……”
“別說了!”
司明突然大叫一聲。
他不怕肉痛,但怕良心痛。
他可以揹債,帶不能背良心債。
說到底,他還是太善良。
“我唱!”司明用極其沙啞的聲音,向李信問道:“你想讓我在哪裏唱?”
“雜院裏有二十個人嗎?”李信問。
鄰居們快速地算了算:“把孩子叫出來的話,應該夠了!”
“那就在這裏吧。”李信指了指一輛三輪車,“站那上面唱。”
司明咬牙爬上三輪車,醞釀了一下便開始。
“左手握大地,右手指着天……”
呃……
司明剛一開口,所有人都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大家都知道司明說話的聲音有些啞、乾澀,但沒想到他唱起歌,是這樣的讓人難受。
感覺像是在用刀片刮玻璃,聽得人手指甲發酸。
“他唱得好難聽。”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小聲說道。
“好像還走調了誒!”
“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難聽的右手指月,沒有之一!”
“噓,小聲點。”
雖然是無心之言,但卻猶如一把尖刀刺在司明的心頭,讓他心如絞痛。
但他還是繼續唱着。
不是爲了什麼承諾,也不是爲了取悅別人。
一切都是從這首歌開始,那也在這首歌結束吧!
享受過夢想的榮光與歡呼,此時的嘲笑諷刺,也要自己扛住!
“左手一彈指,右手彈着弦……”
司明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燈光璀璨的舞臺上,渾然忘我。
李信現在,似乎明白他爲什麼不願意唱歌了。
如果“難聽”滿分是10分,那麼司明這首歌,足以得9.9。
剩下的0.1,是爲了照顧他的自尊。
不過好在鄰居們還是給面子,沒有人扭頭進屋、反鎖大門,都非常堅挺地忍受着耳朵遭遇到的折磨。
幾分鐘後,終於唱完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司明面無表情走到李信面前,道:“現在你滿意了?”
“滿意。”李信實話實說。
“留個電話。”司明道,“你那一千塊,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的。”
還挺有骨氣。
不過留電話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現在任務完成,李信也應該走了。
“沒必要。”
李信說完轉身走出大門。
可沒想沒走出多遠,司明又獨自追了上來,攔在他的面前。
“到底爲什麼?”司明問道,“你這麼閒的嗎?出一千塊就爲了讓我丟臉,在這裏過不下去?我們有仇?”
被攔住的李信眉頭微皺,哥們兒我要趕不上最後一趟地鐵了!
“如果我說我是在幫你,你信嗎?”
“幫我?”司明似乎有點意外,不過隨即搖了搖頭,“但非親非故,你爲何要幫我?”
李信急着走,只能高深莫測看着他。
“你閉上眼睛,我告訴你。”
“幹嘛?”司明一臉的莫明其妙,但這老頭的表情又很認真,他猶豫了一下,只能閉上。
然後等了半分鐘,一分鐘,老頭還是沒說明。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睜開眼,哪裏還有老頭的人影!
看着空空蕩蕩的街道,司明迷茫了。
“他到底……是幹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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