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老夫人的脾氣一直不好。
誰知她居然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白姑娘果真是醫者仁心，這般替老身考慮，實在是難得。”
咦？
葉卿靈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居然這麼好說話，這還是她認識的秦老夫人嗎？
“怎麼樣？我孃的身體如今怎樣了？”秦御封關切地問道。
“我聽是石嬤嬤說，今日的藥老夫人並沒有喝，那藥還在嗎？”葉卿靈並沒有回答。
“在。”秦御封讓人端了過來，“之前白師師都會親自讓人送進來，今天本王給了她幾千兩銀票，她便出去置辦東西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葉卿靈把湯藥抿了一小口，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這藥既是滋補身體的好藥，裏面卻含有一絲甘甜的味道，想必就是白師師留下的藥引子了。
“老夫人之前的脈象已經逐漸好轉。”葉卿靈放下藥碗，斟酌着說道，“按理說應該越來越好，可只是少喝了一碗湯湯藥，卻略有頹勢。”
“你說得可是真的？”秦御封的眼神好像要殺人，“這豈不是說，我娘必須一輩子都繼續喝白師師的藥，只要一停，便會有反噬之狀？”
“正是。”葉卿靈嘆了口氣，“王爺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除去必須持續喝藥這一點，其實這湯藥卻是上好的滋補藥品。”
秦老夫人卻是定定地看着葉卿靈。
半晌後，她突然開口道：“白姑娘，你是個實誠人，剛纔的話怕是隻說了一半吧？”
葉卿靈心中一驚。
這老夫人果然人老成精，竟然看了出來。
她還真的只說了一半，剩下的準備私下裏單獨告訴秦御封的。
看到白仙沉默不語，秦御封也察覺了不對。
他剛想開口，卻被秦老夫人打斷了。
“白姑娘，我已經活到了這把年紀，且之前病了很久，對自己的身體自然是知道的。”
秦老夫人輕聲道：“當日我醒來心中歡喜，可是過了幾天卻覺得不對，我每日精神奕奕連胃口也好了很多，甚至能下牀走動也不累。”
“這樣的狀況，怕是比我十年前的身體還要好。”
“凡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我卻突然變得如此健康，必定另有隱情。”
“原本我以爲這湯藥是你白姑娘開的，因此並未多想，可知道是那白師師後，我便知道，這藥恐怕是虎狼之藥吧。”
葉卿靈不由嘆了口氣。
沒想到居然被秦老夫人猜出來了。
她點了點頭，輕聲道：“老夫人猜的沒錯，這藥效太過驚人，根本不符合尋常藥理，我本想私下和王爺說的，如今你已猜出，便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這藥激發出了你自身的生機，卻像是烈火燒油一般，把今後數年的光陰提前給燒了。”
聽到這話，秦御封臉色大變。
他急忙問道：“白姑娘，你的意思是我娘她……她……”
後面的話，秦御封竟然無法問出口。
葉卿靈輕聲道：“一個月，一個月後便會因心力衰竭而亡，若沒有檢查出藥方有問題，旁人並不會奇疑，因爲老夫人的身體看上去實在是很健康。”
今日若不是老夫人沒有喝藥，讓葉卿靈嚐到了白師師的湯藥，她恐怕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一個月！”秦御封猛然用力捶打了一下牆壁，“本王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王爺，我沒有騙你。”葉卿靈嘆道，“我那大師姐心機深沉，她必定也知道老夫人時日無多，所以那天才會逼着你寫摺子。”
當日白師師古怪的舉動，現在全都有了解釋。
“那個毒婦！”秦御封恨得咬牙切齒，“今天一早，她威脅給母親斷藥，逼本王又上了一道摺子，上面要封她腹中孩兒爲世子！”
“什麼！”秦老夫人大驚，“封兒，這等要求你怎麼會答應！你明明知道，白師師腹中只是個野種啊，御王府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你手中。”
秦御封卻是雙目微紅地看着秦老夫人。
他抓起老夫人的手，正色道：“娘，比起百年基業，我更在意你的身體！若是能讓你好起來，別說御王府了，就連我的一條命都能給！”
葉卿靈從未見過秦御封這般模樣。
他冰冷的外表上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
而秦老夫人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靠在秦御封的胳膊上，痛心疾首地哭道：“我的兒啊，爲了我這個老不死的，你居然如此犧牲！都是我連累了你。”
“娘，若是沒有你，怎麼會有我。”秦御封聲音也變得沙啞了幾分，“我本是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人，若不是你護着，我早就被打死了。”
葉卿靈也被他們散發出的悲意所感，忍不住感到眼眶發酸。
生離死別，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此。
秦老夫人嘆道：“事已至此，可惜的是爲娘總以爲還有時間，沒想到卻是時不待我，早知如此，我便早早接了漣漪到身邊，那個孩子肯定很恨我吧。”
秦御封搖搖頭，卻已說不出話來。
秦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臂，眼淚珠子卻是不停往下落：“封兒，娘向對你和漣漪說一聲抱歉，是娘不夠好，沒有護你們兄妹周全。”
秦御封卻是抱住了秦老夫人，顯然已難過到了極點。
葉卿靈嘆了口氣。
御王府的過去似乎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往事。
她早就發現，之前秦御封雖然對秦老夫人十分孝順，但兩人中間似乎總有種隱隱的隔閡。
如今隨着秦老夫人的一聲道歉。
這隔閡消失不見。
母子兩終於和解。
“封兒，你一定要把葉卿靈找回來。”秦老夫人突然說道，“一定要善待她！說不定，她能給你生下健康的後代。”
什麼？
突然被點名的葉卿靈渾身一震。
秦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健康的後代？難道秦家帶有什麼遺傳的病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