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抄書成聖 >第七章 紅魚往事
    張晏其實一早就發現了,張寧已經是二層武者。

    一個二層武者的戰鬥力,相對於二境的文修來說,碾殺起來,懸念不大。

    何況商紅鯉剛剛摸到二境的門檻,還未真正踏進二境去。

    她緩緩鬆開捏緊的手指,貝齒齕朱脣,紅浸齒痕,面色凝重,深呼一口氣道:“既然你不念舊情,那麼也請先放下對我的仇恨,我們談個交易。”

    張晏故意不去看她,只衝着張寧揮揮手道:“進來坐,又不是不認識,不必避嫌。”

    商紅鯉燦爛一笑,話語變得客觀近冷漠,這樣讓門外的張寧覺得,裏面的兩個人像是從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她繼續說:“我願意給你當侍衛三年,遇到危險,保證死在你前面那種,只求張府在這期間的庇護。”

    張晏手裏握着幾顆花生,他彈指丟給張寧一顆,然後想拍拍對方的肩膀,張寧眨了眨眼,巧妙的側身躲過,坐在商紅鯉的側方位。

    失了一計。

    張晏眯着眼睛,溫柔輕慢,像是自言自語說給自己道:“我用得着?”

    張府武者衆多,本就是整個黃芽縣被各方勢力選聘最多的武侍產出地,用得着你一個不足二境的文修來擔當我的護衛?

    商紅鯉似乎有所預料,美目看了張寧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張晏會心,淡然說道,此我手足,有話但言無妨。

    然後他就看着商紅鯉的外衣瞬間被片片割碎,染血布紗,花瓣一般飄散,女人從頭至腳,在霎那間生長出滿身的紅色鱗片,每一片鱗片有淡淡的金色絲線貫穿的紋路,堅硬如鋼,鋒利如刀刃。

    此時看去,身形更加窈窕誘人,面上兩片紅鱗移開,露出一雙美眸,盼然流轉,如同秋水,水中彎月,隨波盪漾。

    張晏一微微失神,忘記身份,下意識說道,這娘們兒……,然後又緊忙改口,這姑娘原來是個妖物。

    張寧以前總把商紅鯉當自己未來嫂子對待,直至這次堂哥無故失蹤半月回來後,他才從他略爲怪異的行事以及話裏話外推測,商紅鯉做了對不起堂哥的事情。

    然而她突然變成一個身披鱗甲的妖物以後,身未着衣,他還是覺得有些無禮不敬,由於張晏的安全,也不能就這樣離去,他只好轉過頭,背對着那兩個之間不知是情還是恨的人。

    商紅鯉坦白說,自己的本體是河中一鯉,百年前被一儒家大賢釣取,天道有餘,恰那位大賢遊戲人間,稍通佛法,一時興起,玩鬧因果,在自己一片鱗上書寫一個“赤”字後,放生於蔥河,大賢言出法隨,她便成了一尾能夠通曉文字的紅鯉。

    百餘年間,她在蔥河水中,四處尋找落水的隻字片文,殘章斷籍,終於開悟一境,化身爲人形,初生於岸時,卻被商崧帶回商府培養。

    所以商鎮山纔敢對她有狎暱之想。

    只是商府書閣,只對她開放一層那些講世俗大道,卻又不是母本孤本的印刷再抄書,二層以上的珍貴書籍根本不允許她讀,所以境界晉升緩慢。

    她自視,是一尾很有靈性悟性的鯉魚,兩年之前,偶然之下,她與商鎮山談妥條件,只要改變他那孫兒商逸的修煉資質,便允許她隨意進出三層書閣。

    所以她選中了當時名動一時,擁有一本先天得氣書,有望兩年之內晉升二境的文道讀書天才張晏,所用的移花接木之術,也並非什麼妖族先天神通,而是當年大賢放生她之時,無意切斷了的那條漁線,經過百年血肉溫養,已經成爲了生在她體內的一件文寶。

    她言語不瘟不火,說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張晏的命,畢竟在她眼裏,“原來”的他,人傻點,還是不壞的,況且對她,一片癡心。

    意外的出現卻從不在意料之中,把張晏腹中的先天書“轉嫁”到商逸體內之後,效果出奇的好,後者一日千里,一躍成爲文道天才,商府已經在黃芽縣揚言,今年秋末的“文武大選”,文道前三甲商逸勢在必得。

    然而,前後幾日的鬼物進攻,商府損失慘重不說,最爲嚴重的還是讓張晏趁機而逃了,與其說張氏在黃芽縣的地位不容忽視,不如說商鎮山沒有把握能敵的過那個才過四十如日中天的武者張青。

    所以這件事需要對張府有一個交代,商紅鯉就是那個交代,不過在把她交給張府之前,白鬚老者想要先賞名花,相與綢繆,商紅鯉捱了老頭子幾道煉字攻擊,幸虧有一身鱗甲保下姓名,這才連夜跑來,試圖喚起舊情,求張晏庇護。

    誰知對方竟然性情大變,外圓內方,看似溫柔如春風,實則堅硬似山崗。

    張晏大致瞭解狀況後還是身體微後仰,雙手攤放,“說了這麼多,留下你無非是多了一個更強的護衛,忠不忠心暫且不說,還是那句,我需要嗎?”

    劍有兩刃,越利越害,我爲何自尋煩惱?

    商紅鯉一頭紅絲垂在肩上,欲言又止,她似乎有點絕望,有些後悔,既然已經害得他失去了那越人一等的修煉資格,對他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傷口,自己又何必再抱着那自欺欺人的僥倖來自取其辱。

    她轉身忍着赤鱗之下的傷痛,想離開,回到蔥河,放棄所謂的大道,百年之後再做圖謀。

    張晏忽然叫住了她,聲音沉重,“丫環春桃,如今在哪?”

    他剛來到這個世界後,對他最有善意的人就是那個丫環,她開朗,羞澀,天真可愛。

    南窗月研墨,春桃袖沾風。

    那晚張晏激動於得到無字書的金手指,月下走筆,慌亂無章,春桃倚門憨困,嬌態惺忪,她無大恩於他,卻是張晏在酷暑裏難得窺得的一眼春色。

    商紅鯉身形停滯了一會,她不太明白他爲何會如此關心那個丫環的死活,在她看來,他此刻應該敵視她和商府的一切。

    可她還是實話實說,在我逃出之前,她被老頭子賞給了下人。

    幾十個。

    張晏原地愣了很久,然後他又恢復笑容,“做我的貼身護衛,讓你做什麼都行?”

    他盯着她,又重複了一遍後半句,着重咬字“做什麼”。

    商紅鯉出乎意料,絲毫沒有猶豫的點點頭,面容褪去鱗片,恢復人形,星眸低漾,杏臉微紅。

    張晏禮數過分的敲了敲偏房的屋門,紅甲面色惶恐的從睡夢中醒來,按照吩咐,給商紅鯉找了一身新衣,素白裳,淡青衣,用料普通,款式簡單,卻還是埋藏不住佳人豔色。

    張晏打發了有些擔心的張寧,說哥哥今日非要讓這女人瞭解一下“江花紅勝火”到底是怎麼來的,便關閉房門,熄滅了燈火,最後還囑咐紅甲莫要偷聽。

    讀過些世俗詩書的紅甲面色通紅,低頭退去。

    關閉房門後,商紅鯉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以前和張晏親近,都是有目的的勾引,她巧妙的把握住了若即若離的訣竅,所以那個張晏並沒有實際佔到什麼便宜。

    而此時此景下,她內心倒是真有些忐忑。

    看到這一幕,張晏冷笑,恐其是夢,恐其非夢?

    怕郎不來,又怕郎真來?

    結果他只是吩咐道:“勸你儘快恢復傷勢,別多想,明日陪我,上五鳳樓。”

    商紅鯉臉色瞬間轉白。

    五鳳樓,是商家出資開的一處妓院,並且就在商府不遠處,坐鎮五鳳樓的正是她名義的二叔,商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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