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抄書成聖 >第十一章 萬鬼莫從
    知道這個傢伙是天才,卻不知道他如此之天才。

    二境的文修能有如此氣象,着實讓人驚訝,搞得張晏都有點不好意思與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慢慢吞吞的懶散漢相提並論了。

    人家是藏拙,咱是真笨啊。

    孟漁洋白衣飄飄,還是那副慢慢悠悠的樣子,一手虛空翻書,欽點佳句,看到可以咂摸味道的好句,還微微低首沉吟斟酌,彷彿置身書閣,氣氛安靜。

    而這來自外界干擾的壓力,全都交到了身邊那個小胖子身上,五鳳樓大亂起來以後,下人雜役以及豢養聘請的一層武者接踵而至。

    而那個小胖子渾圓似個皮球,動作卻迅猛的很,欲要近身攻擊孟漁洋的武者,一半被他那一把虎頭刀斬退,另一半則是應急不暇,被他滾圓的身形撞飛出去。

    這人也是二層鐵骨境的年輕強者了,動起手來,何止一個猛字了得,張晏心思微動,不知道這位仁兄和猛漁洋進行武侍契約,如果沒有的話,他不介意出重金,與老孟打個商量。

    他瞥了一眼正在以那青巾中年磨鍊武道的張寧,武侍這事兒,忒危險,況且能不能修煉到互相補益的境界都不一定,還是緊着外人使爲好。

    孟漁洋在那虛空書影中又扯出兩條詩句,清霜曉月,凍殺梅花誰管得,只將瘦骨敵春寒。

    空氣爲之一凝,天空有梅花飄落,觸地成冰。

    衆人彷彿一下置身冰天雪地,天地間一切都被極度寒冷凝固動彈不得。

    只有那一襲白衣勝雪,正手持一支紅梅輕嗅,緩慢踱步,這樣看起來,孟漁洋確實是世上一等的俊美男子,而且風流無雙。

    以詩成境,道力爲筆力,詩意爲色彩,他像是於天地間作了一副畫,眼前人爲我畫中人,詩風得意,畫中人如沐春風,倘若意境苦寒,各位則身在凌冬,形銷骨立。

    不說整個若齊洲,在整個大周王朝,孟漁洋算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撮人了,

    片片梅花落,寒意燙殺人。

    圍攻上前的武者眉角瞬間結冰,又瞬間解凍,然後一個個就像蒸熟的蘋果,化凍了的凍梨,軟灘在地。

    也就是說,他們身體瞬間經歷了一次入骨的極致寒冷。

    張晏看到這種情況,像一隻螃蟹,橫移到孟漁洋身旁,眉飛色舞道:“早知道老孟你這麼猛,咱們應該直接去商府揍那白鬚老兒,你兩境,我一境,加上你身邊這位壯士和張寧,怎麼也能揪下一綹鬍鬚觀賞。”

    孟漁洋輕咳一聲,顯然有些喫不消,他依然伸了個懶腰,故作輕鬆道:“超常發揮了。”

    張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我了表演了。”

    手中捏碎兩枚價值二百兩的桃花錢,劉仙面帶不捨,腹中伸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五鳳樓所在區域的地下開始往外竄出鬼氣。

    這就是劉仙傳授張晏那本《馭鬼決》中講到的內容了,只不過他暫時才文道一境,與天道親和度不夠,再加上張晏本身對鬼道略有排斥,他怕如果藉助《聊齋》從天道中竊取的含有鬼道特質的文力修煉,自己一日千里,真的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得不償失。

    所以他在暗地裏已經修煉了走剛烈路數的《熯天拳》,以中和那鬼氣。

    不過劉仙施展起來,確實畫面令人嚮往,萬鬼臣服,聽令而出。

    這些死於非命埋骨在這片土地下的姑娘着實不少,有嫋嫋婷婷在梳妝的,有面臨恐懼蹲在地上不敢擡頭的,有鬼物善於迎合朝着五鳳樓的客人邊褪衣衫面帶媚色走去,還有安靜在彈着琵琶,唱着哀怨之曲。

    剛剛開門迎客熱鬧了沒一會的五鳳樓此時已經一千鬼哭狼嚎,有幸觀此景象的客人基本都捂着褲襠爭先恐後奪門而出,估計這會兒那些不爭氣的附庸風流的所謂“文人墨客”正趴在自己家門口嘔吐,今夜對自己那黃了臉色的正妻,再也生不出厭煩。

    起碼熟悉安全。

    所有鬼物自地下而出,聽從指令開始猙獰着進攻那個二境賬房先生。

    那人名叫何其,是個落魄的讀書人。

    大周每年從文淵閣剔選成百上千本得氣書甚至得脈書發放至各州縣供一些買不起修煉書鄉野之人自讀自悟,大周規定,每境內每縣必有一書,常年放置於“草閣”入門最顯眼處,只要你有資質有悟性,請君採擷。

    所以這是一條通天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草閣負責人每日會檢查待悟書,如果其文氣神性已經被人悟去納入腹中,便重新換上一本。

    而且沒人知道上一本得氣書被誰悟走得其真意,這樣對那個幸運的修士來說,是絕對的安全,要知道,一部本命書的名字歸類是不能爲外人而知的,這關乎到以後的本命神通,自己對手敵人如果哪怕知道本命書屬於百家中哪一家的書籍,都會找到相對的剋制之法,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何其年輕時就是個打柴郎,偶然機會在那草閣悟得一本得氣書。

    然後他才發現,悟書之後纔是選擇的開始,悟書以後便需要大量的百家書作爲借鑑補缺,還需要與其他修士打磨交流,才能突破境界,沒有勢力,沒有背景的支持,野修很難自己走下去。

    埋頭修煉多年,終究不能更進一步,他最後還是選擇來商家做一個供奉,幫忙盯着這座財源滾滾的五鳳樓。

    意識到有鬼物出現的時候,何其便迅速凝聚了幾枚平時運用熟練的明亮字跡,捏在袖裏。

    鬼物淒厲而來,如同一道道生了雙足的煙霧,翻涌卷然,旋轉變換成人臉模樣,直奔何其心口。

    他並沒有自己的武侍,連專門壓陣的武者都沒有,所以這些年他早有準備,只見他輕輕一抖摟袖口,幾個大字便飛舞而出,熠熠生輝,大放光明。

    一道道鬼氣,飛蛾撲火撞上“清”,“秋”,“叱”,“旭”幾個大字如燃燒着的木火把扔進水中,發出刺啦一聲,便再無聲息。

    與此同時,何其又敲碎手中漆木算盤,七枚赤色琉璃算珠,漂浮起來,縈繞在他周身,已經把那青巾武者打昏在地的張寧躍起一拳,想要從後面放到這個老者。

    從小和張晏“鬥智鬥勇”長大,打架不偷襲,總覺得打的過於魯莽,會被哥哥笑話傻的。

    可是他一拳竟然連那一顆珠子都沒砸碎,拳頭落下之時,那七枚算珠竟然圍繞何其全身,快速上下旋轉,殘影形成一個大號蠶蛹形狀,鐵桶一塊。

    只有三境以上,眼辨虛實,洞察秋毫的人能看得出,其實張寧的拳頭並不是擊在一顆算珠上,而是在那一瞬間打中了七顆算珠,且不止一次。

    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張寧驚訝之餘,覺得那一定是一件中品文寶。

    忽然,有一朵雪花從天空墜落。

    何其的旋轉的算珠根本就沒有影響到那片雪花的墜落軌跡,它輕飄飄的,就落在他的腳下。

    然後,就燃燒成火焰。

    一個揹着竹簍的鄉下女子身影出現在那火焰之中。

    她自言自語道:“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

    然後那青色火焰就舞動起來,像一名癡纏女妓,爬上何其的鞋子,幫他脫掉衣衫。

    何其急忙運轉一切術法,把這些年煉化的字幾乎全部都抖摟出來,一個個圍繞周身,如同戍守疆土的戰士。

    那風中舞蹈的火焰好像並非實體,竟然無視那些法字,直接穿透過去,纏繞住何其本體,變成附骨之疽。

    他毫不猶豫,直接祭出本命書籍,巨大虛影包裹住他,散發清輝,一個個小如蝌蚪的文字自他頭頂開始流轉傾瀉而下,像一條瀑布,去勢洶洶,似乎要淹滅那淡藍火焰。

    火焰中女子邪魅一笑,竟然張口咬住一頁書角。

    然後女子就這麼消失,何其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不甘心就這麼死掉,如果能到三境,他的壽命至少能延伸到二百多歲,他悽慘哀嚎着跑向五鳳樓的最後方,那裏是一處私宅,宅子裏有一口池塘。

    至此,五鳳樓已經被他們幾人打砸的不成模樣。

    張晏準備上樓找到商紅鯉,帶着他們就此離開,救人,出氣,成名,已經一舉三得,再耗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好處了。

    此時,前面那座接客的閣樓上竟然凌空飄下五名長相穿着都極其相似的女子,巧笑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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