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抄書成聖 >第四十一章 人到情多情轉薄
    張晏下山時,留下了洪驤與塘蓉兩名鬼帥,與顧橫波在那冥官印中躲藏了上萬年,他們的實力已經快要淪爲普通鬼物了。

    這次張晏持露見刀重傷那自封山神,百鬼都去爭奪金身,他們也想試試,他們並不願意離開此處。

    除了冥官大人,他們還崇敬另一個人,那是一個慈藹的老人,他親手爲他們燒製了兩隻瓷俑在這裏,讓他們紮下了根。

    顧橫波不願多說,張晏識趣,沒有多問,卻大概能知道,那個叫天青的老人,與他們這些鬼道的關係,很不錯。

    當然實力,應該更強,至於有多強,張晏掂量掂量手中那枚雨過天青印章,擡頭看向天邊一團火燒雲,搖搖頭,說不清哦。

    走到山腳下,馬上要離開這片青翠嵯峨時,張晏袖中兩枚印章相互碰撞了一下,發出一聲悅耳的清鳴,如黃鸝鳴柳,秋蟬靜林。

    自山頭至山腳,點點幽暗處,忽然亮起淡淡幽光,有一種只有修煉鬼道篇章之人才可聞見的聲響,響徹天地間,震耳欲聾。

    是那冥官顧橫波與萬鬼作別,是那山中鬼物,以自己方式,恭送冥官。

    張晏仰着頭,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他問半丁道:“此處鬼物,對顧老冥官,如此尊敬?”

    半丁分出一縷銘文繼續控制巨大骨骼如馬奔跑,自己化形如老僕現身張晏身旁,說道:“近萬年來,老山大小鬼物受冥官大人管制,不許擅自出境,不許招惹凡人,卻又受到冥官大人的庇護,鬼物每一千年都要受到或大或小一番雷劫,被天道催促,踏入輪迴道。

    在這一千年中,就需要尋找足夠的鬼書殘章或者找到一些修爲深厚的大儒賜下幾頁正身之文,也渡過劫難,冥官大人在時,老山千年劫,他一人扛之,所以鬼物,感激良多。”

    張晏點點頭,如此收買人心,是個賠本買賣啊。

    嘆了口氣,如今在這世界長了見識,心也變得有些那好高騖遠的意思,只可惜,有些事情,他還差着十萬八千里遠,沒有實力,沒有興趣,一樣都做不來。

    就比如運用這兩方在一起存放在一塊上千年之久的道器印章,如此輕易得來,卻煉化不得,顧橫波雖說把這冥官之印傳承給自己了,可現在也只是個名頭而已。

    滿山萬千之鬼,哪一隻,認可自己這個所謂的新冥官了?

    他還是麻煩顧橫波,從老山深處,掘出一根穿進骨頭中的一根老桃根,走到蔥河一處近山支流出埋下,姚念慈魂在其中,潸然淚下。

    河水清澈緩緩而流動,月色生起時,清輝如油,瀲灩如白綢。

    河面上氤氳起水汽,從河底處胡嘟嘟冒了泡,一個白瘦青年身穿蓑衣,手持一面小巧銅鑼,踏着水波,緩緩走來。

    男子面容清冷,雙眉如裁柳,眼眸彎彎,怎麼看都是一個薄情人。

    他站在水畔,渾身散發水汽,有些恚怒道:“時過千年了,你還是如此幼稚麼?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沒有誰離開誰後不能繼續活下去。

    你看,你這不也活了千年之久?既然都死過一次了,何不再死一次?”

    姚念慈彷彿又回到了少女模樣,像是沒有聽到對方那絕情言語,自顧自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要給我自己一個答案而已,我總要解開心裏的那個繩結,放過一些人。

    是的,我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走了,我就在這裏紮根,你不必刻意來,我也不會去,我們就這樣,挺好的,一尺之距,永不相逢。”

    馮雕龍點點頭,身形隨水流而去,他輕敲銅鑼,口中輕吟,曲闌干外天如水,昨夜還曾倚。

    至他身形遠去,張晏才輕輕合道:“羅衣着破前香在,舊意誰教改。”

    漪香夫人斂衽而拜,謝過張晏不殺之恩,起身以後,又眸中含笑,問道:“公子這般對我,是單單留下一份情意,以圖後報,還是有眼下便有所往還?”

    對着外人,她可不會哭哭啼啼的,丟人一說,根深蒂固。

    她恍然大悟,有些嬌羞驚喜,那馮雕龍,原來在心裏,從不是外人。

    姚念慈親手挽了婦人髮髻,微微後退一步,一半打趣一半開誠佈公道:“若是公子需要侍奉,念慈今日以前尚可輕賤,今日之後卻難以從命了,見過了那人,我連麻木都做不到了。”

    張晏向前一步,饒有意思問道:“那麼今日呢?”

    姚念慈愣在原地半晌後,強顏歡笑道:“我知道,公子不是那種人。”

    張晏臉色不變,嗓音緩慢:“我就是那種人。”

    他低頭片刻,再擡頭時,笑如春風,不冷不暖,揮揮手道:“不嚇你了,回家吃麪,人情鬼情的,你記就有,你忘就無。”

    他輕輕拍了拍“馬屁”,山下窄道上,揚起一陣山風。

    留姚念慈一人,孤影望着河水。

    顧橫波察覺到有些黃芽縣的人,已經上山去了,所以讓張晏遮蔽氣息,下水借道,還是藉助王玲花作爲蔥河夫人修煉而來的避水訣,順水而至黃芽縣周圍。

    此時老山下一個正趕路的道士身形驟停,他掐指作怪,自言自語說着成套成串的卦辭,還一邊勘星望月,伸手指指點點。

    不一會,道士渾身大汗,仰臥在草地上,耳邊蟲鳴簌簌,他搖搖頭有些氣餒,“哎,白來了一趟,還好,還好,那位仁兄還活着,倒是貧道,差點餓死。”

    他放鬆四肢,索性在“蟲鳴道人”這“春秋觀”裏掛單,睡上一覺再說,動靜法於自然,走上這麼一大段夜路,已經極不自然了。

    閉上眼後,呼吸均勻,稍有鼾聲。

    年輕道人蜷臥如嬰,通體散發如月清光,隨着呼吸,一明一暗,寒暑不侵,蟲獸繞行。

    張青孟鈿此時也正趕到山腳下。

    張青心神受到不小的震動,他隱隱感覺,這裏發生的變動,不止與那件東西有關這麼簡單。

    張晏出門多日,鬧不好,又和這小子有些聯繫?

    孟鈿遞過來一個眼神,張青意會,身形瞬息不見,兩個呼吸之間便又返了回來,手中拎着一個人,被他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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