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興奮,我握着樹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舌頭髮怵,腿也抖動得厲害,但這種時刻,我絕不允許自己退縮。
我刻意走在最前面,試圖掩蓋自己甚至沒打過架的事實。
“你留在這兒,和寧寧一起,躲好了。”小安用命令般的語氣和我說着。
那一瞬間,我確實鬆了一口氣,但又隱隱有一些失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理智上來說留在這裏是最好的選擇,但心理上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事實。
“哎呀,扭扭捏捏的,我們擔心的壓根不是這些村民,記得我之前給你的任務。”
小安注意到了我的窘迫,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也沒等我的回答,就和梁翰一起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
看着他們兩個壓低身子急速奔跑的背影,心裏一陣苦澀,甚至還有一些羨慕,我頭一次那麼渴望力量,也許……算了。
就這麼一晃神的工夫,再次從窗戶看向他們時,他們已經闖入了那羣令人厭惡的烏合之衆裏面。
讓我尤爲驚奇的是小安,居然也擁有這樣的速度,雖然還沒到譚倩那種如同鬼魅的地步,但也遠不是尋常人類可以達到的了。
赤裸着身體的狂熱者們,他們的臉全都扭曲不堪,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逃竄。
在梁翰一米八幾的大個頭面前,這些營養不良,身材矮小消瘦的村民壓根就沒有對抗的勇氣,但凡和他撞上的人,要麼奪路而逃,有幾個在喧囂和恐慌中昏倒,然後被瘋狂逃竄的同伴拖走。他摧枯拉朽地朝着嬰兒的方向前進,幾乎沒受到半點阻礙。
小安雖然展露的拳腳不多,但也足夠震撼。她好像全然沒有攻擊的慾望,只是靈巧地在混亂的人羣中游走穿插,膽大一些地拿着鋤頭胡亂地朝着地面亂砸,但都被全數躲過。
難以敘述的喧囂和混亂場面足足持續了五分鐘,剛剛還無比狂熱的崇拜者瞬間都變成了癲狂的逃亡者。
偌大的人羣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還沒來得及被拖走的人暈倒在地面。我想要出門和他們會合,但剛起身就被馬寧寧拉住了衣角。
她一言未發,但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在告訴我: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小安不緊不慢地走在道路中,看不出一點畏懼的姿態,朝着雕像前進。直到走到了雕塑的正下方,她雙手碰了碰拳,金屬碰撞的聲音聽得人直發毛,又朝着指虎哈了口氣,隨後一拳轟向雕塑節肢與上半身的連接處。
確實,我不知道那一拳具體的破壞力有多大,但那聲沉重的悶響讓遠在房間裏的我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就在此時,月光突然暗淡了下來,但我卻沒有發現任何雲層遮住了月亮。
霎時間,羣星與山地的轟鳴,裹挾着不知從何處發出的嘶吼席捲而來。
梁翰毫不猶豫地從背後抽出了匕首,小安緊握住了手中的指虎。
突然,大地猛烈的晃動起來,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塌陷,震耳欲聾的隆隆聲撕裂了晦浪滔天的愁雲慘霧,滔天的惡臭再次彌散開來。
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爬滿我的全身,此刻,我在終於看清。
數百米高的巨型蜘蛛遮天蔽日,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祂的腹部是由無數條充滿黃色粘液的肉觸組成,一條條蠕動交錯的肉觸末端,還有着一張醜陋臃腫,發育不全的口器,長滿絨毛的高聳節肢攀附在祂勉強能稱爲腹部的碎肉上,這個腹部的下方,是一個令人作嘔的巨型眼珠。
在祂腹部的呼吸之間,無數條乳白色的軟管,像漁網一樣,密密麻麻地射向地面,在我還沒有反應的瞬間,就擊穿了脆弱不堪的茅草屋頂,深深地插在馬寧寧的頭頂上。
我已經幾近崩潰,想要尖叫出聲,卻發現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而嘔吐出的東西,居然是無數只長相和外面那個巨物一模一樣的迷你蜘蛛。
“動啊!在不動她就要死了!”
我在心裏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渾身劇烈的顫抖,可憐的馬寧寧蜷縮在角落裏,眼睛睜得陡大,親眼看着自己逐漸被那些醜陋蜘蛛淹沒。
她的眼睛逐漸失神,最後完全失焦,並開始機械地晃動起自己的頭部。
“動啊!”我還殘存着最後的理智,但完全沒有動彈的能力。
“快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