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二章 不該謝謝我嗎
    “阿兄究竟怎麼了?”雲訪在花廳坐不住地張望,小廝來來往往手中的血色帕子。

    遠岫不動如山道:“公主,世子昨夜遇襲,如今尚在臥牀修養,讓我來告知公主,改日陪您去聽戲。”

    雲訪臉色一變,低聲問:“顧明朝有問題?”

    遠岫躬身一禮:“屬下不知,但昨夜顧皇子確實住在望江南西廂。”

    雲訪手中帕子絞在一起,表兄待她極好,顧明朝卻不過是個外人,如果這個顧明朝有問題,那她……

    她發狠地唾了下,道:“把顧明朝給本宮押過來!”

    遠岫卻道:“世子說了,來者是客,且顧皇子捨命相救,應當好好報答。”

    這番話聽在雲訪耳中便是,舅父出征,母親兄長都深陷奪嫡,表兄爲了不節外生枝只好扣押了顧明朝。

    顧明朝冤得找不到地兒哭。他被軟禁在徵西候府,他到燕都七年,老皇帝早就不在意他了,世家朝臣心懷鬼胎卻也不願意跟他沾上關係,故國不堪回首,主君勢弱,地方割據,朝中派系鬥爭膠着,誰都沒空管這個早在七年前就送出的質子。

    好容易周旋在雲訪公主身邊得其青眼,卻被謝松照扼殺在搖籃裏。謝家在燕都一向避世,宮中皇后太子甚少與徵西候府有來往,唯有這個謝松照遊走燕都,是內閣趙首輔的得意弟子,在文人圈子很是混的開。老皇帝忌憚太子和楚王,卻對謝松照親近。顧明朝摸爬滾打七年卻對謝松照的瞭解浮於表面……不只是他,也許所有人都不瞭解他。

    “顧皇子,世子有請。”歸鴻站在門口,顧明朝沒由來的背上汗毛立起來了。

    望江南主院青竹交錯好似美人半遮面,顧明朝心裏打鼓,他總覺得不對,但說不上來。

    “謝世子,找我何事?”顧明朝搶着開口。

    謝松照嗤笑,又疼得嘶氣,好一會兒才道:“今日戶部潘尚書之子邀我等赴宴。”

    “與我何干?”顧明朝謹慎地盯着他。

    “潘舟宜與殿下不過一日未見,便將拜帖送到了我府上,可見是情誼頗深啊。”

    顧明朝尚未答話,雲訪便氣勢洶洶地衝進來,隔着屏風冷笑:“好一個只羨鴛鴦不羨仙,好一個情比金堅。顧郎怎麼就沒把這折戲說與本宮聽呢?”

    顧明朝霎時就明白了,但是他辯駁不了,他的性命握在謝松照手裏,潘舟宜又確實與他交情匪淺,不管這帖子是不是衝他而來,這個名頭他顧明朝都擔定了。

    雲訪見他不辯駁,更是怒火中燒,甩袖便走了。

    顧明朝看着慢條斯理坐起來的謝松照,聽他說:“公主年有十二,玩心未定,若有言語不妥之處還請殿下見諒。”

    “謝松照,我知道我回不去的,但是我……”

    “殿下以後就是我謝松照的座上賓,今日我等且去見見潘公子吧。”

    宴會定在十三樓,這是個銷金窟。

    “待松照來了,我定要好好打趣他!怎麼不聲不響看上了顧明朝,還帶回去金屋藏嬌!”潘州宜坐在主座哈哈直笑。餘下的人或附和或冷笑。

    “顧明朝?那個陳國七年前送來的質子?”有人撩起簾子進來問。

    “是啊……啊……殿下……見過楚王殿下。”潘舟宜連忙爬起來。

    楚王笑眯眯的道:“不必拘禮,孤見今晚夜色迷人來走走,未曾想遇到了諸君。”

    “是我等榮幸,我等榮幸。”潘舟宜連連道。

    “楚王殿下。”謝松照帶着顧明朝進來拱手行禮,楚王也不在意,笑呵呵地招呼他:“松照臉色不虞,可是風寒侵襲?這白藏之時最易感染風寒,松照可要留意。”

    謝松照拱手坐下道:“有勞殿下掛礙,不過是乘夜賞月時秋露寒身罷了,一碗薑湯足以。”

    正在話語間,一個小廝進來道:“稟殿下,太子聞謝世子風寒加身特命人熬了薑湯送來。”

    顧明朝看着他頷首飲下,與周圍人虛與委蛇神態自若,想,若能得到謝松照的幫助,或許……能更容易有出路。

    “明朝,到我府上住些時日如何?上次的戲摺子還沒寫完呢。”潘舟宜有些醉了,過來拉着顧明朝要走。楚王的隨從架起潘舟宜往外走,楚王依舊笑得和藹:“松照,盡興而歸啊。”

    謝松照像是真的醉了,也不行禮,只點頭稱是。

    “謝松照,你真醉了?”顧明朝撐着桌沿,總覺得這場宴會不應該這樣就結束了。

    謝松照不說話,由着他扶起來晃晃悠悠下樓,等上了馬車謝松照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了。

    謝松照抿了口茶問:“你知道楚王爲什麼來了嗎?”這正是顧明朝想不通的地方,但謝松照問,他就只能硬着頭皮道:“潘舟宜的姐姐是楚王妃,潘家早早站了隊,朝中六部,太子手握工部、兵部、吏部,楚王手裏有戶部、禮部,而杜鶴徑卻把刑部治理的跟鐵桶一樣,誰在他手裏都討不了好。所以……楚王想……”

    “錯了。”謝松照嘆氣,“如今我父親出征在外,我需要跟戶部打交道,要準備要錢將東西送到前線,如果潘舟宜今天按他的計劃行事,那麼戶部就會被我追着不放,爲了安撫我,就不得不把東西都經我的眼,而軍糧軍衣這些東西是暴利……”

    顧明朝一陣惡寒:“他的計劃是什麼?”

    謝松照看了他一眼:“說我弱冠之年卻無嬌妻美妾,是我有龍陽之好,或是……借龍陽之好掩飾我愛慕雲訪之實。嗤……潘舟宜的腦子就只能想到這個。”

    顧明朝微微一抖,暗暗想,若是他,估計也只能想到這個……

    “世子,有人收過路費。”歸鴻推開馬車門,顧明朝看着夜色裏的寒光打了個戰慄。

    “留一個。”

    應聲飛出的歸鴻橫刀一劈,滾燙的血灑在謝松照若草色的袍子上,遠岫策馬抽刀砍下衝謝松照馬車揚刀的刺客。

    “世子,都是死士,解決完了,一個不留。”遠岫跪在馬車邊。歸鴻擡手朝他腦門一劈:“世子要活的!”

    遠岫:“……”

    謝松照拎着袍子看了看道:“罷了,死士也問不出東西來,先回府。”

    顧明朝下馬車時聽到謝松照說:“殿下,我替你擋了災,不該謝謝我嗎?”

    顧明朝聽他這個調調就渾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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