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五十九章 人心難測
    殷別塵道:“這些世家之間的事,外人難以捉摸,還是得讓安樂侯去問一下雍昭侯,這事纔能有安排。”

    萬慎揣着袖子進來:“殿下,雍昭侯求見。”

    殷別塵起身將散在地上的摺子都合起來,疊好擱在案几上。

    太子端坐上方,再沒提免禮的事,看着他叩首行禮完方道:“松照近來消瘦了。”

    謝松照欠身道:“勞殿下掛念,微臣臣無礙,微臣丁憂在家不能爲殿下盡半分力,微臣實在慚愧。”頓了頓又道,“殿下,微臣聽聞殿下選了王氏書柳和鄧氏清桉入宮,特來稟報詳情,以供殿下安排佈局。”

    太子頷首道:“本宮與閣老正爲此事憂愁,正巧你來了,便說說你知道的罷。”

    謝松照道:“王書柳母親是鄧清桉父親之妹,而鄧清桉之母出自廣平宋氏,與孔典丞之妻是爲同宗。”

    殷別塵道:“但這只是表面上的。”

    謝松照頷首道:“正是,王書柳被養在鄧氏並非因爲其母早逝。而是王氏當時處在家主之位的爭鬥中。王書柳之姐就死於這一場爭鬥,宋氏爲了保護幼女,纔將其送回母族處。后王書柳之父意外去世,王氏新任家主爲提現自己仁慈,多次向鄧氏提出要接回鄧清桉,但鄧氏以鄧老太君喜愛爲由,回絕了。”

    殷別塵道:“侯爺要說的,莫非是此二人感情甚好,拆散不了。”

    謝松照搖頭道:“此事微臣不知,情之一字牽連甚廣,沒有見過她二人,誰也不能妄下定論。殿下,微臣接下來要說的,纔是真正是不爲人知的辛祕。”

    太子隨手將紙筆遞給他,道:“寫下來吧。”

    謝松照雙手接過來道:“謝殿下。”提筆開始勾畫,說話都順暢多了,“殿下,其實王書柳回到王家也不會有事,您可知道爲什麼鄧氏不放人嗎?”

    殷別塵道:“難不成他還能猜到有朝一日太子選妃?”

    謝松照笑道:“那自然不是,鄧清桉素來天真爛漫,但王書柳不同,她雙親棄養,長年寄人籬下,對人情世故是無師自通,鄧氏看中的,無非就是要讓她與鄧清桉互補,我曾聽聞,鄧氏主母指望着她二人嫁做妯娌。”

    殷別塵道:“如此一來也不過就是鄧氏提供落腳處,王書柳將來幫襯鄧清桉以還情,也無不可。”

    謝松照道:“自然,王書柳在入燕都前,回了王氏,是從王氏出發的,我估摸着,她們在進燕都前能碰上。”

    殷別塵冷笑道:“這鄧氏的心思怕不只是爲了鄧清桉。”

    謝松照繼續畫圖,道:“殿下,不管鄧氏和王氏之間有什麼約定,但這鄧清桉卻真真正正是白紙一張,他們的心思恐怕都在王書柳一人身上。”

    殷別塵道:“江左世家中還有人可以入局嗎?”

    謝松照道:“自然有,但是太多了,容易讓他們抱團取暖,兩人足矣。”

    太子道:“江左這邊情形明瞭,只還有荊襄了。”

    謝松照道:“殿下,桂陽郡的蘇昭訓是個爽朗之人,性子豪放不輸男兒。而長沙郡的郭昭訓卻不是,此人是個彎彎繞繞的,桂陽蘇太守繼室之女,長姐被下嫁,她卻一直眼高於頂……”

    殷別塵道:“侯爺,我怎麼聽聞是她長姐不檢點,才被郭太守下嫁?怎麼到你這裏,卻成了其妹之罪。”

    謝松照道:“閣老有所不知,蘇太守嫁女是承德八年秋的事,那時候正逢出使南國回來,便受邀吃了杯喜酒……”

    “殿下,殿下!”竇思源跑到門口彎腰不停喘氣,喉嚨又緊又幹,他連忙嚥了口口水,道:“殿下,我聽說您選了長沙郡的二姑娘郭歸荑入宮,這,這是……”

    謝松照道:“是真的。”

    竇思源道:“哎呀,殿下,這……這等她來了,您可千萬要留心她,此人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她,唉,松照,你來說罷。”

    謝松照道:“殿下,背後議論確實有失風度,但是此人確實不可不防。”

    殷別塵道:“侯爺,可否細細說來。”

    竇思源道:“還是我來,我來。”拽過來紙筆,“郭歸荑陷害她姐姐這事是我們查出的,她姐姐原本中意的事一個書生,後來郭歸荑在郭正年面前說了番話,他就將郭素波下嫁給了自己的屬官。這事是我和松照多方查證的。”

    長沙郡太守府。

    郭正年看着一箱一箱的嫁妝嘆氣,郭歸荑道:“爹爹何故嘆氣?”

    郭正年道:“還是爹爹的錯,當年處事太激,將你的名聲也搭上了。此番入宮,恐你遭人非議。”

    郭歸荑道:“爹爹,女兒入宮後謹言慎行,他人如何能找到錯處,至於姐姐的事,歸荑確也有錯……”

    郭正年連連擺手道:“爹雖然老了,卻不是不敢承認錯誤的人。”

    郭歸荑道:“爹爹,歸荑進宮了,家中只有您和母親了,我……”

    郭正年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道:“你放心,爹會照顧你孃的,只是你啊,故土三千里,深宮又何止二十年。”

    郭歸荑道:“爹,明日找個畫像師給咱們一家人畫一張像吧,歸荑往後在宮裏,想你們了,也有可以寄託思念的地方。”

    郭正年點頭道:“好,只可惜你姐姐她不在。我這一輩子,就後悔這麼一件事啊。”

    兩人的回憶都墜落到承德八年的盛夏。

    承德八年夏,長沙郡太守府,倚秀堂。

    郭歸荑撫着尚未平息的琴絃,道:“姐姐的琴音似乎有些激昂,在這曲子裏怕是不太適合吧。”

    郭素波毫不在意道:“音隨人心,恰如其人。倒是妹妹你這音色百轉千回,聽起來難免心緒雜亂,還是改改爲好。”

    郭歸荑道:“姐姐,高山流水說的,不就是知音難覓的心緒紛亂嗎?這般高亢,如何提現伯牙摔琴的知音情?”

    郭素波道:“妹妹你囿於成見,深居內宅自然不知道,這琴音隨心就好,只要我樂意,管他是伯牙還是項羽,我的琴音都是高亢的。”

    郭歸荑道:“姐姐,你不能因爲想衝破世俗枷鎖而玷污樂曲。”

    郭素波一愣,隨即大笑道:“郭歸荑,我還以爲你多有能耐!原來不過是是這內宅女子的其中之一罷了!天下之大,自有懂我琴音之人。”

    郭歸荑反脣相譏:“姐姐,外面是牢籠,不是廣闊的天地,你去年就及笄了,怎麼還如此天真?”

    郭素波忽然橫眉道:“庶孽安敢欺嫡?!”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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