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一百零四章 謊話連篇
    程匪雙手揣着袖子冷眼旁觀,顧明朝裝模作樣去攔了一下,剛好拉住被刀鞘打到的門房,本來要倒地的門房被他拽起來,沒站穩又一下子面朝臺階磕下去。

    顧明朝嘆氣,“怎麼這麼不小心。”

    門房:……

    “侯爺,這邊請。”蘇南琛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一行人一下子都嚴肅起來。

    謝松照身上蒼煙落照的大氅看得羅定難受,不禁擡眼看了看這陽光和煦的四月天,又回頭看了看程匪,暗暗感嘆道,原來身體弱也是有區別的。

    “侯爺。”程匪和顧明朝上前去攙扶謝松照,蘇南琛被擠開時深深地看了眼謝松照。

    羅定撿回刀鞘,拱手道:“侯爺,甲冑在身,不便全禮,見諒。”

    謝松照擺了擺手,“無妨,二位將軍風塵僕僕,先入府喝口茶歇息一會兒吧。”說完又咳了起來。

    顧明朝藉着寬大的衣袖的掩映,將手伸到謝松照袖子裏給他摸脈,臉上差點沒掛住笑。

    蘇南琛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則,只跟在他們身後,並不多說。

    羅定將臺階上的門房拎起來,嘲諷蘇南琛,“蘇大人的門檻太高了,我等怕是不好進。”

    蘇南琛被迫出來說話,“將軍這說的什麼話,這小廝不懂事,竟然敢攔着二位將軍,我一定……”

    程匪聲音清淺,“大人可別這樣說,折煞我等了。大人您還是先去看看府裏有什麼是不能給我等看的,現在去藏起來還來得及。”

    蘇南琛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這個不善的語氣已經讓他感受到了棘手,“將軍這是說的……”

    顧明朝佯裝和事佬,“將軍勿怪,這些下人不盡心,狐假虎威,但蘇大人……”

    蘇南琛立即上道地接話,“是是是,這些奴才,都是皮鬆了,該給他們緊緊了。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程匪頷首道:“顧侯爺都如此說了,羅定,別計較了。”

    羅定:……好話都是你說的,鍋都是我背的。

    菜都上齊了,蘇南琛淨了淨手,道:“諸位請便。”

    謝松照時不時就咳兩聲,顧明朝案几下的手攥得發抖,謝松照捂着嘴道:“大人,本侯身子乏了,先回宅子歇着了。”

    蘇南琛看了看他,擔憂道:“這裏到宅子還是有些路程,侯爺不如直接歇在我府上吧。”

    謝松照頷首道:“好,明朝,扶我我過去。”

    蘇南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側頭對程匪一笑,“敢問將軍貴姓。”

    程匪微微頷首道:“免貴姓程,對面這位將軍是越東將軍羅定。”

    羅定埋頭喫菜,有程匪在,他是半句也不願意說。蘇南琛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轉頭跟程匪說話。“不知林帥派二位將軍來,有何計劃……或者打算。”

    程匪剛剛舉起銀箸的手被迫放下,“林帥從不拘泥,只說因地制宜,讓我等來看看再出手。”

    蘇南琛鬆了口氣,堆着笑道:“本…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做了,就是有點委屈二位將軍了。”

    程匪看着他,臉上略有疑慮地道:“我二人受命而來,怎麼會是委屈?”

    蘇南琛撫掌而嘆,“程將軍豪爽,但這殺雞用牛刀確實委屈將軍了。”

    程匪聽他將“委屈”這話一直重複,心裏隱隱有了些不耐煩,看着對面喫得歡快的羅定,捏了捏手指,“還請大人明言,我等受將軍之命前來,爲的就是幫助桂陽平定匪患,定不會推三阻四。”

    蘇南琛像蛇吐出蛇信子,“我城中的匪患頗爲嚴重,但我近日得知他們多聚集城隍廟一帶,還請將軍……”

    羅定吐掉骨頭,“城隍廟一帶多是乞丐流民,太守大人可不要騙我們去傷天害理啊。”

    蘇南琛沒想到他突然出聲,又說得這般直接,接話都分外卡,“這,這這……這怎麼可能?我在桂陽任職這數十年裏,從未有過殘害流民的事發生,將軍你……”

    程匪立馬打斷他的話,“唉唉唉,羅定,怎麼說話呢。”轉頭對蘇南琛浮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大人勿怪,羅將軍說話就這樣,他在陳留時也這樣。”

    蘇南琛瞭解這話的意思,在林帥帳下就這樣,出來對着跟他平級的文官還指望他能怎麼樣?

    蘇南琛笑着接話,“是是是,我明白,羅將軍是性情中人。”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兩盞酒,蘇南琛滿臉愁容的哭訴,“實不相瞞,我本來是不打算求救的,但萬萬沒想到,賤內和小女……唉,都被賊子擄去,不得已才寫信求救,不知林帥……”

    程匪惋惜地嘆氣,“唉,大人如此坦誠,我也不好……唉,我等本是來護送謝侯爺回燕都的,半途上收到了大人你的求救信,我等日夜兼程趕來,在入城之前,才堪堪接到了林帥下令相幫的命令。”

    蘇南琛擺擺手,又牽着衣袖擦了擦眼淚,“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陳留能幫忙,我就替桂陽的百姓千恩萬謝了!”

    程匪料定重頭戲在後頭,這些廢話到處都能聽到,早聽膩了。

    果不其然,蘇南琛擦了眼淚,眼角上又還掛着顆老大的眼淚,將落未落,“賤內想必已經凶多吉少,小女……唉!”

    程匪精神抖擻,準備抽絲剝繭看看他假話裏面包着的真話,“大人請說,尊夫人爲何凶多吉少,您是從哪裏知道的?”

    蘇南琛掩面而泣,管家捧着個偌大的木板出來,“二位將軍!一定要爲我家大人討回公道啊!”

    白布揭開,雙手雙腳整整齊齊得碼在木板上,皮肉發白翻卷着,白色的筋清晰可見。

    羅定將銀箸放下,道:“這山匪膽子竟然如此大?敢對一郡父母官的夫人下手?”

    蘇南琛哽咽道:“這……這已經下手了!”

    程匪看着殘肢若有所思,“大人,山匪來時說了什麼?”

    蘇南琛暗道糟糕,這一茬沒想到!

    程匪見他半天不回答,心裏羅列了兩種可能,想到可能是蘇南琛在自導自演,眼神更具鋒芒,“蘇大人,那送……尊夫人手足來的山匪說了什麼?”

    蘇南琛支支吾吾的道:“這……這不便……不便言明。”

    羅定接到程匪的眼神,起身提着他的新亭侯走到蘇南琛面前,將刀杵在蘇南琛的案几上,“蘇大人,你不說清楚,我們怎麼幫你?你這不好說,那不便說,那什麼能說?”

    蘇南琛絞盡腦汁,盡力編造一個可靠,自己不會忘,以後說話圓得回來的謊言,腦門上冒出了點點汗珠,程匪以前是斥候,這點東西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冷笑,“羅定,這是桂陽郡,可不是在陳留,你少拿出你那副兵痞子的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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