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一百一十章 意氣飛揚
    謝松照盯着那片白光,眼睛微酸,“他不弄這一出,蘇家就算走到了盡頭,現在留下兩個女眷,這殺雞儆猴的目的就還沒有達到。殷別塵指不定要怎麼氣。”

    顧明朝給他掖被角,“你就甭想了,這難題就算是個他自作聰明的一個教訓。”

    謝松照蒼白的手指抓着背角,“沈延要做九郡巡撫,就不能顧頭不顧尾,我要把蘇循己留下來,他此後半生都銘記於心,這就是懸在沈家頭上的一把刀……”

    顧明朝不知從哪裏摸出來個湯婆子,“那你自己呢?沒有恩旨,怎麼去江左養病?而且,蘇循己以後就回是你名正言順的夫人了。”

    謝松照眼皮打架,胡亂應付,“嗯……你安排……”

    顧明朝:……

    顧明朝嘆了口氣,給他把手放回被子裏,剛剛碰到他的手就愣住了,外面日頭逼人,謝松照的手卻像塊冰,大夏天凍得人發抖。

    顧明朝頭疼地坐在塌邊,撿起來棋子重新落子。

    踩着五月的尾巴,謝松照一行人終於接到了燕都的旨意,可以回去了。

    顧明朝懸着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裏裏外外的忙着收拾東西。

    歸鴻突然竄出來,“公子!尤達!公子在哪裏?!”

    尤達被他嚇得舌頭都沒捋直,“在在在……在廊下倒藥渣。”

    顧明朝聽着聲音眼皮一跳,扔了藥碗就往裏面衝,“怎麼了?!”

    歸鴻額頭上全是汗水,“侯爺突然暈過去了!”

    顧明朝腦門一抽一抽的疼,“快去叫大夫!”

    歸鴻道:“熟悉就是來找您去看着侯爺,我纔好去找大夫。”

    顧明朝指着大門道:“快去!”

    歸鴻幾個起跳往醫館飛奔,準備拎着大夫趕過來。

    顧明朝撲到謝松照塌邊,手指顫抖得去探他的鼻息,“謝松照……”

    謝松照瘦削的臉龐骨頭突出,撫着咯手。

    “謝侯爺。”

    沈延試探的聲音像是滾燙的水落到了顧明朝手上,顧明朝冷着臉站起來,“沈大人。”

    顧明朝前所未有的恨沈延,若非沈延把蘇循己綁上謝松照,謝松照此刻已經回了燕都,太醫診治了,說不定現在都已經啓程去江左了。

    沈延看着他沉壓壓的眼神,心裏不太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試探地問:“顧侯爺,現在可能啓程了?”

    顧明朝壓着滿腔怒火,生硬的道:“我們現在回不了,沈大人自己回吧。”

    沈延偏頭看謝松照,顧明朝道:“他暈了,你自己回去吧,別耽誤了你回程路。”

    沈延不太放心,“謝侯爺身子可有什麼……”

    顧明朝昏頭昏腦的,不想搭理人,“沒什麼大事,再養養就好了。勞煩沈大人面見太子時代爲轉達。”

    沈延看顧明朝也沒有什麼着急的,放下心來,拱手道:“那下官就先行一步,等侯爺回燕都時,下官一定執酒相迎。”

    顧明朝忍住心頭火,客套道:“多謝沈大人。”

    這一腔火差點把顧明朝的理智燒沒,金烏墜進湖波時,謝松照終於悠悠轉醒。

    靠在牀頭聽完了下午沈延來的事,嘆氣道:“我是不該說你的,你是替我抱不平,但是,咳咳咳……明朝。”

    “先喝口水。”顧明朝輕輕地給他拍着背。

    謝松照緩了緩,繼續給他分析,“明朝,我今日病了這事,實在怪不到沈延身上。”

    顧明朝道:“這世間多的是菩薩,你管你自己就好。少憐憫別人。”

    謝松照笑着搖頭,“明朝,接受了蘇循己,這不是沈延一個人促成的,我當時沒有反駁,很,很痛快的就接受了。所以時間拖久了,這不能怪在他身上。”

    顧明朝頭一回聽不進去,“謝松照,他不算計你,能有這些幺蛾子?”

    謝松照嗤笑,“明朝,你還不瞭解我?這事他是他不算計也得算計。我要爲太子打一條狗鏈子,專門栓住沈家的鏈子,他不算計,我也會讓他算計。明朝,生老病死在天不在人,別怨天尤人。”

    顧明朝憋了一下午的火氣一下全泄完了,“……可……唉,說不過。”

    謝松照笑着拍了拍他杵在塌邊的頭,“好了,彆氣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此番回去,迎接他的不是誇讚,是痛斥。殷別塵從來不會嘴下留情。”

    顧明朝撇了撇嘴,“燕都素來擅長明升暗降,這事到頭來誰都沒討到好,只讓世人看到了太子的仁德。”

    謝松照吐了口氣,“這就足夠了。”

    顧明朝一口氣悶在胸口,“我記得我看過一個戲摺子,說你這樣是愚忠。”

    謝松照蔑笑道:“心裏連個效忠的主上都沒有,他一輩子也就只能寫點東西聊以慰籍罷了。”

    顧明朝盯着他,“你只想要大週中興?”

    謝松照堅定的頷首,“對。”

    沈延緋紅的衣袍在山野的翻飛,樹蔭濃密更襯得他少年意氣飛揚。

    王都的飛檐漸近,跟着夕陽一起衝進燕都的大門。

    “老師可睡下了?”沈延將馬鞭扔給身後的小廝,快步登上殷府的臺階。

    門房拱手道:“見過沈大人,閣老尚在書房,大人這邊請。”

    沈延滿腔歡喜的推開門,“老師,學生沈延見禮。”

    殷別塵頷首,手上卻沒有停下來,沈延走上前去,讚歎道:“老師的字還是一如既往啊,一勾一劃都遒勁有力。”

    殷別塵擱下筆,輕聲道:“你先說說看你暫代巡撫之職,替殿下巡視荊襄九郡都學到了什麼。”

    沈延拱手道:“學生此行更明白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妖說胡話’是什麼意思……”

    殷別塵打斷他的話,“行了,就這第一個你就沒做好。‘見人說人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敢跟謝松照指婚?”

    沈延臉色一白,“老師,學生沒有給謝侯爺指婚……”

    殷別塵敲着桌子上的摺子道:“來,你告訴我,這蘇循己是不是你登門去告訴謝松照的?”

    沈延覺出點味兒來,“老師……”

    殷別塵道:“雍昭侯夫人這個位子,必須要能爲殿下所用,這是個尋常人享受不了的恩典,你倒好,你直接把一個罪臣之女指給他做夫人。”

    沈延臉上肌肉抽動,眼神掙扎着,嘴裏猶在辯白,“這……蘇循己之前就是謝松照明媒正娶的夫人……”

    殷別塵將書案上的帖子收起來,“他爲什麼娶?他當時是爲了迷惑蘇南琛,現在他爲什麼要留,因爲你又把蘇循己推出來了。太子本就對他心軟,他現在三番五次受委屈,此後謝家……要如何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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