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口不一
    陳國建文帝暴斃,顧明朝繼爲新君,是爲鹹通帝,大赦天下,鼓勵商賈,官兵冗雜者皆有裁撤,陳國一時頗有繁盛之態。

    康寧將匕首抽出插回,樂此不疲,謝松照望着窗外夕陽輕輕咳嗽。

    康寧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他倒了盅白水,“我說,你能不能多喝兩口水啊?”

    謝松照右手握成拳頭抵在脣邊,“……多謝。”

    康寧翻了個白眼,“難怪你那小徒弟巴巴兒的呢,我要是有這麼個先生,我得氣死,說了你現在喝茶傷身,你倒好日日都喝。”

    謝松照挑眉,“你何時與他熟了?”

    康寧拿着匕首轉了個圈,“接待來使的時候啊。你架子端的好,他話都不能多說兩句。”

    謝松照抿了口白水,“不說話纔好,越矛盾,才越叫人琢磨不透,明朝站到了那個位置,他肯定會想去改變,但他很快就會失望……”

    康寧臉上笑容漸漸淡去,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短時間內……顧明朝不會幫我們。”

    謝松照頷首,“不會幫,但也不會害我們,怎麼說我和他也該有兩分師徒的情分,總不至於要我命。”

    康寧倏爾站起來,冷聲道:“謝松照,在這裏待得越久,我們就越危險,你不知道嗎?”

    謝松照平靜的道:“我知道,可是我們也要知道,這是他的母國,他心底總有一絲幻想……”

    “戳破,給他戳破。”康寧冷酷地截斷他的話。

    謝松照嗤笑,“何必呢?楊太后和攝政王共事多年,到底是面和心不和,那他們是否會真心幫明朝呢?不怕明朝是我的細作嗎?肯定怕,因爲怕,所以他們會有所保留,保留的多了……人情就淡了。”

    康寧雙手撐桌,“謝松照,你是不捨得親手斷了你寶貝徒弟的念想吧?”

    謝松照坦然的點頭,“康寧郡主,這種事情,我們能去做的,就是站遠點,看他飛蛾撲火……”

    康寧冷笑着道:“但願謝侯爺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一樣!”

    謝松照頷首,“那是自然。”

    康寧又盯着他半垂的眸子看了兩眼,拂袖而去。

    謝松照捻着茶盅邊緣輕聲道:“心口不一罷了。”

    歸鴻突然落在窗前,面上盡是糾結,“侯爺,你……你方纔說的,都是……”

    謝松照將白水倒扣在桌上,水沒有束縛隨意奔騰,將謝松照的袖子都浸溼了好些,謝松照隨意的擡手看了眼袖子,“我跟她有什麼真話可說?”

    歸鴻舒了口氣,笑道:“公子來看您了。說這是陳國的習俗,新君繼立,要謝恩師。”

    謝松照沉默的看着溼掉的袖子,“你爲什麼不早說?”

    歸鴻一頭霧水,“啊?什麼?”

    謝松照嘆氣,“罷了罷了,喚他進來吧。”

    歸鴻也不糾結剛纔謝松照的話,閃身往院門去。

    謝松照盤腿坐着,雙手自然地搭在腿上,水漬便盡數被掩蓋住。

    顧明朝看他坐得這般端正,不禁愣了一下,快步走過去坐下,“你……你這是怎麼了?”

    謝松照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什麼怎麼了?”

    顧明朝又看了他兩眼,緩緩道:“……沒事,我就是好久沒見過你坐得這樣端正了。”

    謝松照偏頭微微咳了下,“無事,你來要做些什麼?”

    顧明朝給他倒了盅白水,“喝口水,你別這樣坐了,費神。”

    謝松照哪裏敢擡手接他的水,“你放着罷,方纔才喝了盅白水,灌不下去了。”

    顧明朝輕輕的將茶水放在他面前,“謝松照,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謝松照懶得回答他,直接反問他,“明朝,初爲人君,感覺如何?”

    顧明朝習慣性的回答,“都還好。”

    謝松照指尖捻着溼掉的衣袖,“明朝,你想試着改變陳國?”

    顧明朝低下頭,“對不起,我想試試。”

    謝松照了然的頷首,“明朝,你沒有錯,師父支持你,但也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很殘酷的事實。”

    顧明朝擡起頭來,“什麼?”

    謝松照盯着顧明朝的眼睛道:“明朝,陳國已經壞到根子上去了,我只能告訴你,要救陳國比救周國和南國都更難,周國有臣子做中流砥柱,南國出了仁孝皇后夫婦,而陳國……”

    顧明朝起身,到下面去行了個大禮,“先生,明朝知道,但還是想試試。”

    謝松照頷首,“起來罷,又沒錯,跪什麼跪。”顧明朝坐到他手邊,聽他許下承諾,“明朝,先生在一日,就保你一日平安無事。”

    顧明朝眼眶微微泛紅,“先生……”

    謝松照相擡手摸一摸他的頭,想了想還是算了。

    顧明朝又坐了半晌,謝松照怕他心裏還是過不去,又安撫他,“明朝,人間萬般滋味,都要自己去品,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機會和底氣,現在先生還在,那先生就是你的退路和底氣,你明白了嗎?”

    顧明朝輕輕點頭,側頭望着謝松照笑了下,“知道了你是我的退路,但是你下次能不能別說‘現在還在’這種話,我跟佛祖求的是長命百歲……”

    眼看他要絮叨起來,謝松照趕忙練聲答應,“好好好,我錯了,下次絕對不說。”

    顧明朝看着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捨的起身,“謝松照,我走了。”

    謝松照剋制地頷首,“去吧,我們這邊的事不急,你先大展拳腳幹一番。”

    顧明朝始終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在馬車上冥思苦想了半日,終於在看到茶盅的時候一拍掌心,“又被他岔開了思路!”

    謝松照一定有事瞞着他,不然怎麼會避而不談還繞他的思路!顧明朝忿忿的輕聲唸叨着。

    攝政王府。

    顧長堪想把自己關在書房冷靜兩日,可是王臘的死逼得他不得不站出來,王家示弱可不代表王家勢弱,不能解決好這個問題,那以後王家的人誰還願意在陳國入仕?

    顧長堪不停的敲着案几,“查了三天了,三天了,你們就查出來這些狗屁玩意兒?本王養你們幹什麼喫的?”

    大理寺卿和一干仵作杵在下邊,不敢吭聲。

    顧長堪嘆氣,“死因,與人搏鬥,一刀斬首所致,兇器爲王臘隨身所配的劍……這些東西你們查?本王沒長眼睛?本王不知道?”

    大理寺卿帶頭在下面裝鵪鶉,任由顧長堪發火。

    顧長堪看着他們這樣就來氣,“真是不中用的玩意兒!滾滾滾,本王自己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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