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和:“……沒事。”他默默吞下了已經滾到嘴邊的問題。
就在這時候,老闆已經將一隻大碗送到了他們桌上,“客官,新鮮包好的餛飩,剛剛出鍋,您二位小心慢用嘞!”
沈令宜心急,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顆就想送進嘴裏去。
“等等!”李承和趕緊抓住她的手腕,攔住了她,“這餛飩剛出鍋,燙得很,你這樣喫下去肯定會燙到舌頭的,得先吹一吹。”
他轉頭向老闆要了一隻小碗,從大碗裏分出來幾顆餛飩,一邊給它們吹氣,等涼了不少之後,他纔將小碗塞進了沈令宜的手裏。
“喫這個,這個不燙。”
從李承和阻止她開始,沈令宜一直沒有說話。
她託着腮,看着這個男人替她擦桌子、擦餐具、給她吹涼餛飩,原本在上輩子就變得冷硬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
有點兒酸,還有點兒疼。
害得她眼眶都跟着難受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液體要從裏面涌出來了。
李承和催了一聲,“怎麼還不喫?再等下去,這餛飩就真的冷了,那就不好吃了,還容易傷胃。”
回過神來的沈令宜習慣性地反駁他:“誰說的,我就愛喫涼一些的東西!”
她彆彆扭扭地用勺子送了一顆餛飩進嘴裏。
薄薄的餛飩皮在牙齒的輕輕一碰之下,瞬間就破裂開來,露出了裏面新鮮的肉餡兒,一股鮮香的滋味也隨之在口腔中瀰漫開。
老闆似乎還在湯裏點了一滴香油,伴隨着蔥花的香氣,中和了肉餡兒的油膩,帶出一股清香。
稍微咀嚼兩下,湯湯水水伴着肉餡兒就順着喉嚨滑進了胃裏頭,留下一路滿足的舒暢感。
“很好喫誒!”沈令宜眼睛一亮,沒想到一間路邊的小攤居然會有這麼好喫的餛飩。
她把舀起的第二顆餛飩送到了李承和的嘴裏,“你也嘗一口。”
咬碎餛飩並嚥下,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就連李承和也點頭承認,“確實,這家的餛飩味道相當出色。”
聽到他們倆的誇獎,餛飩攤的老闆嘿嘿笑了兩聲,手上包餛飩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
“這餛飩鋪子是我家裏頭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營生,老爺夫人別看我就是個賣餛飩的,其實這味道也是我家的獨門祕方,喫過的人都說好呢!”
隨着老闆靈巧的動作,一顆一顆又白又胖的餛飩逐漸成型,被他整齊地碼在了案板上。
“也是靠着這門手藝,我爺爺、我爹、我養活了我們一家人,以後啊我家兒子也得繼承這門手藝呢。”
他感慨一聲,“只要天下太平,有一門手藝在身上就餓不死咱一家人。”
當——
李承和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碰在了碗沿,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同時驚醒了深思中的李承和。
天下太平啊……
沈令宜覺得有點兒噎,趕緊喝了兩口餛飩湯,“在京城開店,總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是吧?”
“要說安定,那肯定京城是最安全的嘛。”包完了剩下的幾顆餛飩,老闆揪了一塊兒麪糰分成十幾顆大小一樣的劑子,再用擀麪杖將它們擀成大小一致的麪皮兒。
“不過最近這幾日,京城裏頭也是風風雨雨啊,就那什麼……廢太子嘛!”
這老闆看來也是個愛嘮嗑的人,嘴上沒個把門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坐在其他桌上的一個年紀大的食客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老闆快別說了。”
“啊?這是咋了?”
“皇家的事兒輪得着咱們這些討生活的小老百姓來評頭論足嗎?你這人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當心禍從口出啊!”看來這食客也是位老主顧了,與老闆說起話來很是熟稔。
“哦哦哦!”老闆反應過來,憨笑兩聲,“害,還不是這幾日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還有不少的讀書人去宮門口請願了呢。”
“這種大事兒,我這粗人也不懂。反正我就一個願望,天下長平,那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啊,哈哈!”
“老闆你這話倒是說對了!誰不希望這日子能太太平平的呢,日子太平了,咱才能喫飽飯,睡好覺,過好日子啊。”那食客一頭黑髮中摻雜着不少雪白的髮絲,佝僂着背部,也是一個爲了賺錢養家的苦力人。
耳朵裏聽着旁邊人的言語,沈令宜將手搭在了李承和的手背上。
“你可以聽,但是不要全信。”
李承和回過神,偏着頭笑了起來,“爲什麼這麼說啊?”
沈令宜瞪了一眼他的嬉皮笑臉,“既然你已經走在這條路上,就絕對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她是怕李承和因爲這些百姓的話,而對自己的‘道’產生懷疑。
這是大忌。
“我知道。”幸好李承和並不是那種信念不堅定的人,“其實他們說到話,我早就有想過。”
凡是涉及皇位的事情,哪有平平安安的呢?
流血事件,必不可擋。
眼下,四皇子的死,就是拉開這場鬥爭序幕的第一個衝突。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直到產生最後的那個勝利者。
李承和反握住沈令宜的手,“放心吧,我沒有那麼弱小。”
弱小的人就如同螻蟻,早就死在了前進的道路上。
而能走到現在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螻蟻呢?
他將涼好的餛飩往沈令宜面前推了推,“還要喫嗎?”
沈令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還能再塞兩顆,“要!”主要是因爲這家的餛飩味道確實好喫!
看着沈令宜開開心心喫餛飩的樣子,李承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令宜啊,你上次來月事是什麼時候啊?”
之前他還沒有感覺,但是今晚上沈令宜的表現實在太奇怪了。
奇怪到……實在讓他不得不多想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