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畫技很精湛,但你的筆不被賦予任何感情,所以你終將會在一個點止步。”
“放棄吧,你不適合繪畫。”
“我明白了。”
少女坐在畫室,提起畫筆,停頓了許久後,又放下了筆。
“冰和我一樣,沒有感情。”
“這樣就行了嗎,你看起來很孤獨。”
少女站在冰面,冰鞋摩擦,她緩緩起舞。
“我不孤獨,”
“一個人就行了。”
少女打開家門,面無表情地看着因酗酒而癱睡在地上的母親。
“我只有你了,尤瑞.....你父親他拋棄了我們,”
“我只有你了,你能理解我嗎.......我真的好痛苦。”
母親面目猙獰,揪住少女的校服衣領。
“我.....理解不了。”
少女如是回道。
“爲什麼你理解不了......你永遠都漠不關心,永遠都一副養不熟的樣子,這種冷漠的眼神,你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破碎的酒瓶。
“我理解不了。”
母親嚎啕大哭。
“你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你根本不是我生的....”
少女眼神麻木,她想象在冰上起舞。
“我不孤獨。”
母親將繩子掛在天花板。
“我不孤獨。”
母親將繩子擰成一圈,綁了起來。
“一個人就行了....”
母親將脖頸放到繩圈中。
“一個人就可以了。”
母親踢掉腳下的椅子。
“不需要理解什麼,什麼都不需要理解。”
母親失去知覺。
“理解別人,只會讓我痛苦。”
警笛聲,吵鬧的警笛聲。
警察詫異的目光。
“爲什麼這個孩子.....母親死了,也都是面無表情的?”
“真是畸形.......”
“會不會是她做的?”
“不,這是明顯的自殺。”
“但不管如何,這個孩子也太怪了。”
少女在空無一人的畫室,提起畫筆,勾勒出一個人影。
那道人影站立在冰上,周圍是一望無際的雪原,只有一隻樣貌奇特的機器人陪着她。
“我是機器人就好了.....”
“機器人和我一樣,沒有感情。”
“是機器人在身旁,我就不會痛苦了。”
“我喜歡機器人。”
少女沒有再動過畫筆。
她也沒有再接近過任何人,在十七歲那年,她被確診癌症,躺到了病牀上。
............
............
尤瑞睜開彷彿被霧氣籠罩着的雙眼,她轉頭看向靠着欄杆休息着的安清律。
“喜歡.....”
“機器人。”
她發了一會呆,從行李空間中取出畫本和筆,握住鉛筆,藉着月光,細細地勾勒出安清律的臉龐,再給安清律的腦袋上加上一個機械發條。
她望着這幅畫,清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愉快,良久後,她轉頭看向安清律,輕輕伸出手,觸向安清律的鼻尖。
他的右臂剎那間化爲漆黑的世界樹,近乎瞬間要貫穿尤瑞的脖頸,但在咫尺間的距離停了下來。
他怔怔地注視着尤瑞,右臂逐漸化爲原狀,沉聲說道:
“抱歉,我有些神經過敏了。”
“沒關係....”尤瑞面無表情地問,“打擾到你睡覺了嗎?”
“沒有,”安清律說,“那些記憶,幻覺,我需要一些時間,去徹底處理它們。”
尤瑞思索了片刻,忽然說:“告訴你一個祕密。”
“什麼?”安清律問。
“我有三個特性技能。”尤瑞說。
“超直覺,滑冰專家.....”安清律說,“還有什麼?”
“滑冰專家只是萊恩開的玩笑,”尤瑞撩起額角的髮絲,她的嘴角淺淺上翹,自嘲地說:
“我根本沒這個特性技能。”
安清律很少見到尤瑞笑,就算是她刻意擠出來的表情,也很美,帶着一種距離感。
“那就是兩個我不知道的。”安清律說。
“一個技能叫做情緒屏蔽,顧名思義,另一個技能.....”尤瑞停頓了一下說:
“叫做死亡倒計時。”
安清律呆了那麼兩秒,隨後瞳孔微微收縮。
“你不是問我麼,”尤瑞歪了歪腦袋,漫不經心地說:
“癌症....我現實的身體可能快要死了。”
“我不能理解。”
“還有六個小時,”尤瑞輕輕咳嗽了兩聲,儘量讓聲音帶着一絲感情地說:
“陪我聊聊天,行麼,一個人死去太無聊了。”
“我不能理解。”
死寂的黑夜,平靜的海潮,安清律感覺周圍的一切,像是一個黑洞,近乎要將他吞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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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小時.....”安清律說。
尤瑞喚出特性技能面板,轉向安清律,在“死亡倒計時”的這一項技能後面,跟着一串代表着時間的輸字:05:59:35。
5小時。
39分鐘。
35秒。
秒數還在跳動着,不斷減少,不斷流逝。
尤瑞關閉了面板,她微微頷首,看着手機的備忘錄,備忘錄上記錄着一些文字。
凌亂的黑髮遮蔽着安清律的雙眼,他沉默了很久說:
“我要救你。”
“你是白癡麼?”尤瑞關掉手機,扶着下巴地問:
“怎麼救?”
“我不知道......”安清律臉色陰沉,嘴角抽動着:
“如果連你也離開了,那我到底還剩什麼....”
“我還在。”尤瑞輕聲說。
“六小時?”安清律的聲音顫抖着,他沉聲說:
“你就連一次都沒告訴過我,就連一次都沒有。”
“因爲不想影響你對我的態度,”尤瑞依舊平靜,她緩緩說道:
“你就當一個機器人挺好的,機器人不會憐憫我,機器人不會歧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