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江湖夜雨十年情 >第十八回:當是否(5)
    原來有人擲杯飛空互撞,是要引開各人的目光,當衆人一齊瞧着空中的三隻酒杯之時,他卻又以一隻酒杯擲去,打在童正祥背心的“筋縮穴”上,解開了他被點的穴道。這一下廳上許多高手都被瞞過,大家均知這一下功夫甚是高明,卻誰也不知是何人出手。

    周玉成拿過兩隻酒杯,斟滿了酒,走到江晚舟席前,說道:“這位兄臺面生得很哪!請教尊姓大名,閣下飛杯解穴的功夫,在下欽佩得緊。”

    江晚舟適才念着童正祥是鍾氏三雄的朋友,又見李豐糧辱人太甚,動了俠義心腸,雖知身在險地,卻忍不住出手替他解開穴道,哪知周玉成目光銳利,竟然瞧破。

    江晚舟說道:“在下是合勝幫的蔣遲。周掌門說什麼飛杯解穴,在下可不懂了。”周玉成呵呵笑道:“閣下何必隱瞞?這一席上不是少了四隻酒杯麼?”江晚舟心想:“看來他也不是瞧見我飛擲酒杯,只不過查到我席上少了四隻酒杯而已。”於是轉頭向戴玉堂道:“戴老師,原來你身懷絕技,飛擲酒杯,解了那姓童的穴道。佩服佩服!”戴玉堂最是膽小怕事,唯恐惹禍,忙道:“我沒擲杯,我沒擲杯。”周玉成識得他已久,知他沒這個能耐,一看他同席諸人,只合勝幫的蔡明威成名已久,但素知他暗器功夫甚是平常,於是將右手的一杯酒遞給江晚舟,笑道:“蔣兄,今日幸會!兄弟敬你一杯。”說着舉杯和他的酒杯輕輕一碰。

    只聽得乒的一響,江晚舟手中的酒杯忽地碎裂,熱酒和瓷片齊飛,都打在江晚舟胸口。原來周玉成在這一碰之中,暗運內力,江晚舟的武功如何,這隻一碰便可試了出來。不料兩杯相碰,合勝幫掌門人蔣遲似乎半點內功也沒有,酒杯粉碎之下,酒漿瓷片都濺向他一邊。周玉成手中酒杯固然完好無損,衣上也不濺到半點酒水。

    周玉成微笑道:“對不起!”自行迴歸入座,心想:“這小老兒稀鬆平常,那麼飛杯解穴的卻又是誰?”只見李豐糧和雷霆豹已在廳心交起手來。李豐糧手持長劍,青光閃閃,這次劍已出鞘,不敢再行託大。雷霆豹使開五郎棍法,一招招“推窗望月”、“背棍撞鐘”、“白猿問路”、“橫攔天門”,只見他圈、點、劈、軋、挑、撞、撒、殺,招熟力猛,使將出來極有威勢。羣豪瞧得暗暗心服,這才知五臺鏢局近十多年來聲名極響,雷總鏢頭果是有過人的技藝。李豐糧的玉皇劍法自也是武林中的一絕,激鬥中漸漸佔到了上風,但要在短時內取勝,看來着實不易。

    酣鬥之中,李豐糧忽地衣襟一翻,嗆啷一聲,從長衣下拔出一柄短刀。燭火之下,這刀光芒閃爍不定,遠遠瞧去,如寶石,如琉璃,如清水,如寒冰。

    只見雷霆豹使一招“倒反乾坤”,反棍劈落,李豐糧以右手長劍一撥。雷霆豹鐵棍向前直送,正是一招“青龍出洞”。這一招從鎖喉槍法中變來,乃是奇險之招。但他使得純熟,時刻分寸,無不拿捏恰到好處,正是從奇險中見功力。李豐糧卻不退閃,左手單刀上撩,噹的一響,鑌鐵棍斷爲兩截。李豐糧乘他心中慌亂,右手劍急刺而至,在他手腕上一劃,筋脈已斷。雷霆豹大叫一聲,拋下鐵棍。他腕筋既斷,一隻右手從此便廢了。他一生單練五郎棍,棍棒功夫必須雙手齊使,右手一廢,等於武功全失。霎時之間,想起半生苦苦掙來的威名一敗塗地,鏢局子只好關門,自己錢財來得容易,素無積蓄,一家老小立時便陷入凍餒之境;又想起自己生性暴躁,生平結下冤家對頭不少,別說仇人尋上門來無法對付,便是平日受過自己氣的同行後輩、市井小人,冷嘲熱諷起來又怎能受得了?他是個直肚直腸之人,只覺再多活一刻,這口氣也是咽不下去,左手拾起半截鐵棍,咚的一聲,擊在自己腦蓋之上,登時斃命。

    大廳上衆人齊聲驚呼,站立起來,大家見他提起半截鐵棍,原以爲必是跟李豐糧拼命,哪料到竟會自戕而死。這一個變故,驚得人人都說不出話來。吳司馬暗道:“掃興,掃興!”命人將屍身擡了下去。雷霆豹如是在激鬥中被李豐糧一劍刺死,那也罷了,如此這般逼得他自殺,衆人均感氣憤。

    西南角上一人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李老師,你用寶刀削斷鐵棍,勝局已定,何必再斷他手筋?”李豐糧道:“兵器無眼,倘若在下學藝不精,給他掃上一棍,那也是沒命的了。”那人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是學藝很精的了?”李豐糧道:“不敢!老兄如是不服,儘可下場指教。”那人道:“很好!”這人使的也是長劍,下場後竟是不通姓名,刷刷兩劍,向李豐糧當胸直刺。李豐糧仍是右劍左刀,拆不七八合,噹的一聲,寶刀又削斷了他的長劍,跟着一劍刺傷了他左胸。

    羣豪見他出手狠辣,接二連三的有人上來挑戰,這些人大半不是爲了爭奪玉龍杯了,只覺雷霆豹死得甚慘,要挫折一下李豐糧的威風。可是他左手寶刀實在太過厲害,不論什麼兵刃,碰上了便即斷折,到後來連五行輪、獨腳銅人這些怪異兵刃也都出場,但無一能當他寶刀的鋒銳。也有人出言相激,說道:“李老師,你武功也只平平,單靠一柄寶刀,那算的是什麼英雄?你有種的,便跟我拳腳上見高下。”李豐糧笑道:“這寶刀是我南天門世代相傳的鎮門之寶。今日吳司馬要各家各派較量高下。我是南天門的掌門人,不用本門之寶,卻用什麼?用本門法寶和用本門武功又有甚區別?”

    他出手之際,也真是不留情面,寶刀一斷人兵刃,右手長劍便毀人手足,連敗十餘人後,旁人見上去不是斷手,便是折足,無不身受重傷,雖有自恃武功能勝於他的,但想不出抵擋他寶刀的法門,個個畏懼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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