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酒樓的路上,兩人並肩而行。
周子欽要比賀之維高一些,他的肩膀恰好對準了賀之維的耳朵。
賀之維略微落了一步,而大師兄並沒有發覺,還是繼續往前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周子欽往前走。
他的背影很挺拔,白衣勝雪。墨發被一根簪子固定,就算不看臉也知道,這是如何風姿卓越的人。
這樣的人,似乎配得上世間任何美好的女子。
周子欽察覺到對方並沒有跟上來,於是緩緩回頭,遙遙對上了賀之維略微上挑的眼。
他笑了下,然後提步走了過去。
“師弟,怎麼不跟上來?累了?”
語氣很溫柔,激發起了他下意識的依賴。
師兄若是一輩子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若是師兄真的無心情愛,對自己好一輩子就好了。
他擡起無辜的眼,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師兄有喜歡的人嗎?”
周子欽額心一跳,控制不住地掃了兩遍賀之維的整張臉,竟破天荒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他說,“有。”
賀之維一愣,往後退了一步,心突然間變得好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有一點酸酸的感覺。
眼睛也好酸。
“那……那師兄喜歡的人是誰?”
周子欽笑了笑,將賀之維被風吹亂的頭髮掖到耳後。
“他不必知道。”
賀之維仍不死心,非得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那師兄告訴我吧,我不會告訴她的!”
周子欽揉了揉他的頭,“小傻瓜,我若告訴了你,他就知道了。”
賀之維愣了好一會兒。
大師兄的意思……
是喜歡他嗎?
怎麼可能?!
大師兄光風霽月,大師兄溫柔帥氣,大師兄哪裏都好。
怎麼可能喜歡自己這個小廢物?
於是,等兩人一路走到酒樓之時,百思不得其解的賀之維突然問道,“師兄的意思是喜歡我嗎?”
眼神單純,如同清水白紙,不曾容納過任何污穢。
周子欽點了些清淡的菜,又點了個甜湯。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着他的時候,不答反問。
“怎麼,覺得噁心?”
那張如玉的臉不笑的時候,便顯出幾分冷清,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這是承認了喜歡自己……
賀之維連忙擺手,“不是……”
可他有幾點想不明白。
爲什麼自己這麼弱師兄會喜歡?
爲什麼喜歡他卻和他保持距離?
爲什麼自己的內心深處會覺得有些欣喜?
周子欽看了看他,用溫茶潤了潤口。手中握了個茶杯,半天沒有放下。
“無妨,若覺得無法接受,師兄會和你保持距離。”
這句話的語氣很平淡,可賀之維卻生生聽出了一絲落寞。
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賀之維卻突然問了個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師兄,那你爲什麼對我沒以前好了呀?是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了嗎?”
周子欽被他問的一愣,“沒有……”
“師兄不抱我,也不給我洗澡了,也不會哄我睡覺。”
周子欽完全愣住,“我……”
他一直覺得狐狸長大了,肯定需要有自己的空間,他這個做師兄的不能讓他喪失自理的能力。
賀之維乘勝追擊,“我猜師兄根本就是耍我的,喜歡哪裏是這樣的,連哄人睡覺都要我自己來求。”
周子欽:?
過了半晌,他忽然艱難地問,“所以,你想讓師兄給你洗澡?”
賀之維點點頭。
他喜歡那雙手給他洗尾巴和毛髮。
“想讓師兄抱你?”
賀之維點頭。
他喜歡師兄給他抱在懷裏順毛,整個腦袋都麻麻的很舒服。
“想讓我……哄你睡覺?”
賀之維笑着點點頭,腦袋上突然冒出來兩個耳朵,在黑髮之間顯得更加雪白。
他語氣十分無辜,“師兄不想嗎?師兄不是喜歡我嗎?這點要求……很過分嗎?”
周子欽:……
“師兄不是無慾無求之人。你確定要我做那些事?”
發生了什麼後果,你都會承擔嗎?
賀之維喫掉碗中的萵筍,慢吞吞說道,“我會學着……喜歡師兄的。”
周子欽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一時間愣在了那裏,看着賀之維不停地喫東西,都忘了自己是來喫飯的。
“師兄,這個魚很好喫,快喫。”
說着,就給周子欽加了一筷子魚肉。
周子欽看了看自己碗裏的魚肉,悶不做聲地喫下去,然後開始爲賀之維挑起了魚刺。
他似乎沒有從賀之維一連串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裏面反應過來,只是機械地給自家師弟挑魚刺,挑的賀之維一整碗都是魚肉。
“師兄?我想喫那個了。”
周子欽聽話地給他夾。
全程像個機器人,一直在聽命令,一句話也不說。
看着自家師兄愣愣的樣子,賀之維覺得有點不爽。
他偷看過自家妹妹的話本。
一般表白被答應之後,應該是欣喜若狂纔對。
師兄怎麼從一個溫柔的人變成了一個溫柔的傻子?
於是,他很不滿意。
“師兄,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周子欽夾菜的手頓住。
說什麼?
說他恨不得立馬親吻他?
還是恨不得讓他馬上屬於自己?
但這些肯定不能說。
他是個從內到外都真正溫柔的人,唯一的那一點執念與瘋狂,都用來存放對那隻狐狸的妄念。
他好害怕別人發現他的這些妄念。
於是,他控制了下自己的表情,讓自己儘量表現的自然。
他說,“師兄今日給你洗澡,好不好?”
語氣雖然生硬,但的確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賀之維勉強滿意了。
他笑道,“師兄真好!”
其表情之天真,眼神之純粹,似乎是世間被保護得最好的少年。
*
楚眠兒將自己的想法分享給了夜無寂。
“你說我們是和城主直接談比較好,還是偷偷去地下通道調查比較好?”
夜無寂想了一下,說道,“讓周子欽與賀之維去和城主交涉,我們去地下通道調查。”
楚眠兒點頭,“這樣的話,就算城主不是好人,我們也有反應的機會。”
說着,楚眠兒便給周子欽發了傳音符,邀他與賀師弟來商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