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她的驕傲程度,是不會主動問‘你喜不喜歡我’這種問題的。
從小到大,只有別人喜歡她的份,她還沒正眼瞧過那些人呢。
就連當時的城主府大公子,那樣俊美的人,她都沒有動心。
可是,城主府的大公子死後,各種流言蜚語將她吞沒,不明真相的人羣都說她是剋夫。
只有上官朔站了出來,說要娶她。
他就像是在一場突如其來暴雨中,給她送了傘的人。
程菁菁擡頭看他,圓圓的杏眼帶着些許期許的光。
“上官朔,你當時爲什麼說要娶我?”
上官朔垂下眼,對上她的眼,略勾起了個笑,“程小姐,我們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人,所以同病相憐。
一個是被人說成‘剋夫’的世家小姐,一個是整日被拉出來比較的少城主。
名聲都不見得有多好。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似乎在這一刻,他並不是那個風流的少年,而是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大人。
“安心。上官朔,不會虧待程小姐。”
程菁菁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給她承諾。
“不會虧待?那你可知道,本小姐想要的不止這些?”
上官朔疑惑了一下,看着程菁菁一下子咬掉小糖人的頭,莫名覺得自己的頭也跟着一痛。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縮小版的程菁菁,問道,“程小姐想要什麼?金銀靈石,綾羅綢緞?”
“這並不難,成婚之後,只要我有一分,便給程小姐一分。”
程菁菁再次一口咬下了小糖人的身子,過了好半天,才說道,“若本小姐要你的心呢?”
上官朔皺了皺眉,握緊了手中還沒喫的糖人。
“程小姐要我的心做什麼?”
這顆心沒被人愛過,也並不擁有那些完美的標記,得到這顆心,並不會擁有成就感。
他小時候很喜歡貓,因爲貓軟軟靠在他身上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滿足。他抱着小貓,就好像能抱住全世界。
似乎只有在那隻小貓的面前,上官朔才只是上官朔。
可動物的壽命短暫。
小貓變成老貓,透明小孩上官朔變成了透明少年。
“我這顆心,千瘡百孔,也並不完整。程小姐就算得到,也會丟棄的,不是嗎?”
程菁菁看着他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竟有些生氣了。
“誰說的!你不給我,怎麼知道我會丟呢?”
上官朔愣了兩秒,突然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似乎整張臉都有了神采,眉目生動起來,似乎更加俊俏了些。
他壓低了聲線,“程小姐這樣說,我會誤會的。”
“誤會?誤會什麼?”
上官朔並沒有回答,反而目視前方,收了笑意,低聲道,“我知道程小姐喜歡我哥。我也可以保證,成親之後不會碰你。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做少城主夫人,若是何時在遇上心悅之人……”
可以放你離開。
可話還沒說完,程菁菁吃了一大半的糖人就被她扔給了侍女。
“你給我閉嘴!”
上官朔愣了好一會兒,不知爲何面前這個女人要忽然生氣。
娶她也是。
他知道自己哥哥的死會讓程家小姐飽受非議,所以便擔起了這個責任。
若是他不求娶,程家小姐只能因爲哥哥的死而下嫁給一名有錢的老鰥夫當續絃。
他覺得他們境遇相似,名聲也都不太好,便才上門求娶。
程菁菁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假咳了一下,輕聲道,“上官朔,要不要,和我試試?”
她的聲音很輕,耳尖也燒了起來,臉上因爲被上官朔手裏拿着的蓮花燈照着,所以添上一抹豔色。
上官朔整個人都愣在那裏,似乎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程菁菁見他沒反應,氣的踩了他一腳,“你聽沒聽見我在說什麼?!”
上官朔:“……”
好半天以後,他似乎終於反應過來。
“你……你的意思是?試着在一起嗎?”
那張臉上多了些茫然,似乎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有一天,能得到垂青。
長久以來,他活在他哥哥陰影之下太久。
不僅求娶他哥的未婚妻,還一直照顧着他哥的戀人,卻還一直活在外人甚至父親的,長年累月的比較之中。
他默默承擔起了他哥哥沒有負完的責任,似乎真的忘記了……
其實上官朔,也是值得被愛的。
他臉上的那一抹悲色被程菁菁很快地捕捉到了,後者輕聲嘀咕道,“和我試試至於那麼痛苦嗎?”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一滴懸在他下頜的淚。
程菁菁:!
不至於吧?都難過哭了?
她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面前這人什麼意思的時候。
這人便彎下腰,將她大力擁入了懷裏。
他的身上很暖,蓮花燈此時跌在了地上,跌的七扭八歪,燈芯露了出來,一點都不好看了。
程菁菁覺得他像一隻委屈的小獸,抱着她好像在發泄內心的難過。
她學着母親安慰自己的樣子,伸出手回抱他,輕輕順了順他的背。
這才發現,其實他挺瘦的。
以前只是知道他高,如今才知道,原來他還很瘦。
她今天還發現了,他還有點好看,若是能離她再近點,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這人爲什麼突然難過,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人忽然擁抱自己,但也許每個人都有難過的時候。
就像當初大公子死的時候,好多人揹着她說她剋夫,和自己平常交好的‘朋友’也都遠離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便只能整日以淚洗面。
可有一天,有個人說要娶她。
她遠遠看了他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她輕輕環着他的腰,說道,“以前我管不了你,以後可不能再去花樓了!也不許找什麼女人!”
過了半晌,上官朔輕笑了一聲。
“嗯。”
隨後,他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那程家小姐的臉立馬紅了起來,然後推開了他,往前跑去。
上官朔撿起那盞不成樣子的蓮花燈,然後朝着她的方向提步走了過去。
他似乎不解她在害羞什麼,他不過是說了一句——
“在下的第一次,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