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道:“世人吹噓的人多,那俠士當真有那麼厲害?”
史俊臣道:“叔父也是這樣想,當時找了十個壯漢和他比武,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文姬很是滿意:“哥哥,你趕緊去叔父那裏把那俠士借來,不論花多少錢。”
史俊臣見妹妹的模樣,小心翼翼道:“妹妹,子由是不是對你不好?”
文姬搖頭。
夫君是對她太好,好到像客人一般客氣,而且至今都沒碰她。
可是這些文姬沒法同哥哥講。
重金請來的俠士果然沒辜負文姬的期望,把蘇轍每天在外面見過的人,去過的地方詳詳細細寫成了冊子交給了文姬。
文姬看後心就像被扔進了冰窟窿。
她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女子。
最後一次,她要去看看好讓自己死心。
文姬已經做好了同蘇轍和離的準備。
城外,一棟毫不起眼的房屋。
屋外一個年輕的女子帶着一個三四歲的男童玩耍。
文姬打扮成一個農人模樣坐在大樹後休息。
在她的位置剛好能看清那棟屋子。
此時,她的心情是複雜的,她既希望夫君趕緊到來,又希望他不會出現在這裏。
像一隻搖晃的骰子,謎底在蘇轍出現在視線裏的那一刻無情揭曉。
那年輕女子在看到蘇轍的那一刻,歡快地飛奔了過去。
緊接着蘇轍抱起了那男童,十分親暱,三個人就像溫馨的一家三口。
淚水不知不覺就劃過了臉頰,文姬捂着臉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晚飯前,蘇轍照例趕回家和家人一起喫晚飯。
蘇轍環顧四周都沒發現文姬的身影,連忙問身邊的僕人:“文姬呢?”
程夫人埋怨道:“你好意思問!文姬病了,你自己個的媳婦都不疼!”
“是孩兒的疏忽,孩兒這就去陪着文姬。”
蘇轍連碗筷都沒動,就趕忙回了屋。
屋子裏,文姬一個人躺在牀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像是在刻意等自己似的。
蘇轍輕手輕腳走過去:“文姬,聽說你病了,是哪兒不舒服?看過郎中了沒有?”
文姬本背對着蘇轍,聽見蘇轍的聲音,慢慢坐了起來。
蘇轍這才發現文姬臉上淚痕未乾。
蘇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文姬道:“我知你一直想與我和離。世上最難勉強的就是感情。我也不願再做你的眼中釘,絆腳石。只是我不甘心,既然你喜歡郊外那個女子,還和她有了孩子,爲何要同我成親?難道我就活該做你的棋子?”
文姬一通劈頭蓋臉的質問,把蘇轍都弄懵了,細想之後蘇轍驚道:“文姬,你看到什麼了?”
“今日城北郊外,我什麼都看見了!”
蘇轍大駭,那是他藏了多年的祕密,怎麼就被一個女人發現?
“文姬,你誤會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那女子果然是漂亮,你們一家三口多親熱啊,我纔會當你們幸福路上的絆腳石!”
“蘇子由,你可真是藏得深啊!你居然和城裏的屈臣記有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屈臣記的老闆吧?”
這話令蘇轍更加喫驚,可是文姬的話還沒說完。
“我聽任媽媽說,前兩年你做了個夢,夢見祖父說在後院梅樹下埋了銀子。後來你們就真的在梅樹下找到了一大壇銀子。”文姬道,“我不相信有什麼託夢之說,那銀子只怕是你埋的吧?”
蘇轍的老底竟被文姬挖了個底朝天。
蘇轍難以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文姬,你怎麼······”
文姬道:“你想問我怎麼知道。你送我的硯臺和顏真卿的帖子都價格昂貴,哪怕是把家裏翻個遍也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
見蘇轍不說話,文姬怒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嗎?”
蘇轍擡眼,眼裏是文姬從未見過的凌厲:“如果我說了,你能保證替我保密嗎?”
文姬冷哼道:“我史文姬頂天立地,絕不會去做那背後小人!”
以蘇轍對文姬的瞭解,他也相信她不會。
第二天,蘇轍帶着文姬再次出現在城郊的房屋外。
還是昨天的年輕女子和孩子。
那年輕女子見到文姬,仔細打量後道:“哥哥,這就是你娶的娘子嗎?真是好看!”
哥哥,文姬被女子的話弄懵了。
原來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長大了的莫愁,那男童就是祥安。
同莫愁和祥安住一起的還有胡大娘幾人。
蘇轍把文姬帶到一邊:“莫愁原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因和我死去的姐姐有八分相似,在三年前收留了她,與她兄妹相稱。她跟着我姓蘇,莫愁這個名字也是我取的。”
文姬沒有見過蘇八娘,但深知他們姐弟倆的感情,若說莫愁因像八娘才被收留倒是有幾分可信。
文姬問道:“那小孩是誰?”
蘇轍的眼裏迸射出寒光:“那便是我姐姐的兒子。”
整個眉州城都知道程家當年遭了賊人,不僅家財被偷,一起不見的還有小孫子。
程家的孫子出現在這裏,莫非······
文姬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不敢去想。
蘇轍沉聲道:“文姬,你很聰慧,應該知道祥安在這裏意味着什麼。”
文姬瞪了眼睛:“所以程家的大火是你放的?你和賊人勾結就是爲了替你姐姐報仇?”
勾結這詞太難聽,不過蘇轍也沒法反駁。
“沒錯,創辦屈臣記的錢就是從程家偷來的。文姬,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要不要報官由你決定。”
文姬的父親就是眉州知州,她只要回趟孃家就能輕鬆把蘇轍治罪,出口心中怨氣。
這也是蘇轍的一場豪賭。
這幾天文姬看到的、聽到的訊息太多,又是長期的失眠,頓時覺得頭重腳輕,幾乎暈厥。
蘇轍見狀,連忙把她扶到屋內休息。
不一會兒,胡纓和韓世英來了,蘇轍出去和他們說事去了,莫愁端着安神茶走進來服侍。
文姬盯着莫愁的臉打量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