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裏的漏洞被拆穿,空空道人也一點不在意:“你當然看不見他們啦,因爲他們都死了。”
蘇轍鬱悶極了,剛纔師父還說要保護自己不死,算在看來都是哄人的,還好自己沒有相信。
自作多情多尷尬。
“師父他們怎麼死的?”
這一次空空道人不再說,而是站起身:“轍兒,若是趙頊將來登上帝位,你一定要爬到最高的位置,把我墨門發揚光大!”
蘇轍不解:“可是趙頊只是衆多世子中的一個,能不能成爲太子,又能不能登基稱帝根本就是未知之數。就算他能,也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年。”
空空道人壓低聲音:“我看過趙忠實的面相,一瞧就是個短命鬼!就算世子有一百個,以你現在的實力,難道還不能扶趙頊即位?”
蘇轍語塞。
是啊,他既是墨門鉅子,那麼就不能僅僅是讓弟子們喫飽穿暖,更重要的是要傳播祖師爺墨翟的思想。
祖師爺追求的和平理念,人人平等哪怕是在21世紀也不過時。
如果現在就讓這樣的追求和信念深入人心,那麼將來的靖康之恥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甚至於航海大發現也會在這片土壤中萌發生長?
如果這些都能實現,那麼21世紀的超級大國是不是······
蘇轍不敢想下去,因爲這個想法太宏大,激動之外更多的是不安。
等到蘇轍回過神的時候,房頂上哪裏還有師父的影子?
摸了摸內裏的冰絲軟甲,蘇轍飲盡壺中酒。
輕手輕腳回到世子的寢殿內,蘇轍剛關門,一個黑影就竄到了自己懷裏。
十五歲的趙頊還很年少,比起蘇轍也矮了半個頭。
蘇轍抱着懷裏瑟瑟發抖的趙頊,柔聲詢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趙頊點着頭:“三郎,你去哪兒了?我醒來看不見你好害怕!”
聞到蘇轍身上的酒味,趙頊仰起頭:“你喝酒了?”
蘇轍有些尷尬:“喝酒暖暖身子。世子,莫怕,我守着你。”
說着,蘇轍把趙頊帶回牀上,替他蓋好被子。
趙頊往裏邊挪了挪:“你上來陪我一起睡。”
卸掉白日裏的強大,此刻的趙頊顯得有些孩子氣。
身份有別,蘇轍哪裏敢同世子同塌而眠:“世子,我就在一旁守着您,您不用怕。這一次,我保證不走。”
趙頊露出委屈的神情:“三郎,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嗎?在外人面前喊我世子,現在你可以喊我仲針。”
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孩子,蘇轍無奈:“仲針快快睡。”
趙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上來我就不怕了。”
這實在是彆扭得緊,蘇轍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他脫了鞋子,在大牀外邊盤腿而坐:“我就在你身邊,你趕快睡。天亮後,還有許多頭疼的事,煩心的人要你去面對。”
趙頊聽話地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蘇轍看着他那一張還帶着稚嫩的臉,心疼油然而生。
想他15歲的時候,還成天爬樹掏鳥蛋,有時候還翻學校牆出去打遊戲,被班主任逮住罵了個狗血淋頭。
太子軟弱,一心守在官家身邊侍疾,其餘什麼都不管。
趙頊身爲長子,替父親運籌帷幄。
對手是老謀深算的永安王,十五歲的趙頊一定應付得很喫力。
蘇轍看着他穿着厚厚的鎧甲,把自己武裝得精明強悍。
可是幽深的夜裏,他還是會做噩夢,還是會被嚇醒。
可他不會有父母的安慰和擁抱。
蘇轍到底是心疼這孩子的。
回過頭,蘇轍閉上眼睛開始入定。
沒多久,趙頊在黑暗裏睜開了眼睛,他看着蘇轍寬厚的肩膀,心中泛出安定。
前方有強大的敵人在等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趙頊咬咬牙。
他沒有退縮的權利,只能拼盡所有!
萬幸,還有蘇三郎陪在身邊,那是趙頊心中唯一的一點溫暖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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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的屋裏,牀上睡着兩人,女子心滿意足的靠在情郎胸口。
此女子二十出頭,是永安王妃的貼身婢女。
“郎君,妾身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情郎道:“我比你家那衰鬼,如何?”
女子嬌嗔:“那還用說麼?”
情郎愁悶:“秀香,咱倆什麼時候纔不用這麼偷偷摸摸?”
秀香笑着起身。
只見她從牀下的衣裳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郎君,你瞧!”
男子定睛一看:“這是何物?”
秀香道:“郎君,你可別小瞧了它。這裏面的藥水有劇毒,只要在水裏滴上一滴,無色無味,但不會讓人立刻斃命。它會讓人病倒十多日才死去。這樣一來,別人都會以爲是突發疾病,而懷疑不到真正下毒的人身上。”
男子喫驚:“秀香,這種東西你怎會有?”
“這自然是從王妃那裏偷來的。”
男子繼續追問:“王妃一介女流,如何有這般狠毒之物?”
秀香湊近情郎的耳邊:“這是遼國使臣來汴京時,送給王爺的。王爺讓王妃好生藏起來。”
男子點頭:“秀香,你可真聰明!”
秀香笑道:“只要毒死我家那個沒用的男人,咱倆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我的心肝,可真有你的!”
秀香又湊了過來:“你打算怎麼謝謝我啊?”
男子抱住秀香:“你想我怎麼感謝我就怎麼感謝!”
待到秀香想回家辦事之時,竟發現那藥瓶不見了。
那藥瓶太小,指不定落在什麼地方,秀香是又氣又惱。
那毒藥王妃看得緊,萬一被發現是會沒命的!
秀香埋怨自己不仔細些,但也只能另想辦法。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藥瓶早就到了蘇轍的手上。
蓋因秀香的情郎本是墨門中人,專門勾引她套取王府祕密。
密室裏,只得蘇轍和沈括兩人。
蘇轍端詳着藥瓶,陷入了沉思。
沈括道:“子由,你就好好保護世子,至於檢驗這毒藥,還是得我來。”
蘇轍把藥瓶遞給沈括,臉上帶着十二分的嚴峻。